报社记者郭建波、母亲纪明岚与女儿郭婉婷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祖孙三代因亲情关系捆绑在一起的生活,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记者郭建波在报导社会负面事件的同时,也在揭开自己身上的伤疤;母亲纪明岚在外为人热情,受人爱戴,但是回到家却判若两人;女儿郭婉婷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成人世界里的种种生存法则。一次次的叛逆与反抗都在隐忍中归于平静,一场悄无声息的战争在三代人之间暗自滋生,终将爆发……
作为入围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的竞赛单元作品,杨荔钠导演的《春潮》无疑是当仁不让的重头戏,不仅仅因为主演是郝蕾、金燕玲这样众口皆碑的演技派,更因为这部电影自身的质量,足以让很多人心服口服。
而早在一个月前的上海国际电影节,影片《春潮》就曾入围金爵奖主竞赛单元,并获得了最佳摄影奖。这部极具作者风格的影片因其对家庭关系的探讨和对于女性身份、地位的思考在同类型影片中显得极具特色。
电影《春潮》讲述了祖孙三代女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故事。日常的家庭生活难掩三人之间的冲突与摩擦,姥姥(金燕玲饰)性情刚烈直爽,在外备受爱戴,在家却判若两人,频频诘难女儿;女儿郭建波(郝蕾饰)疼爱孩子,在孩子面前温暖开朗,而对待母亲,却又选择隐忍和克制;小孙女婉婷古灵精怪,但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之中,过早地学会了面对家庭关系的不和谐,被迫充当成人关系中的润滑剂。三人之间看似血浓于水,实则在家庭生活中矛盾冲突不断。
电影海报上的那句“你和母亲的关系,决定了你和世界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相当明确地为我们点明了影片的主旨——即深入挖掘原生家庭中的母女关系。
影片中,女儿作为一名报社记者,大龄未婚,无力平衡家庭与工作之间的关系,长期寄住在母亲家中。与母亲的言语冲突似乎时刻都能够爆发,这使她长久的有种寄人篱下的感受。随着情节的推进,她身上的遮蔽被一层一层地剥去,显露出掩藏在心底的伤疤。
然而,当这些只属于自己的私人回忆也终要被母亲剥夺时,无力与愤懑同时冲上她的心头。导演用手抓仙人掌这一个镜头表现那种无力摆脱原生家庭的愤懑和痛苦,滴下的鲜血证明自己还活着,满手的刺既是自我封闭的疼痛表现,也是对于不争现实的无力反抗。
小孙女婉婷从小与姥姥一起长大,聪明伶俐,常常口出妙语引人发笑,然而表面的客观开朗实际上也是无奈之举。面对母亲和姥姥的明争暗斗,她过早地承担了缓解家庭矛盾的任务,奋力填补两代人之间的罅隙。
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沉重,她也没有办法摆脱这些原生家庭带给她的烙印。因此在得知母亲曾经在怀孕期想要打掉她的时候,在剪破了姥姥的演出道具被她臭骂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痛哭。但这样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家中所处的地位。明理、懂事,既然无法摆脱,就只能选择顺从。
在影片中,导演杨荔钠着重对母女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探索,但这种探索并未仅仅停留在反映现实和无奈感慨的层次上,而是加入了她的主观元素。因此在这个层面上来讲,《春潮》属于比较典型的作者电影。
影片取景地在东北,杨荔钠对这里充满着浓厚的感情,甚至称为“第二故乡”。在公开发表的《写给<春潮>的信》中她说:“主场景是我大姨家,没有任何一间屋子比它更好,房里的桌椅茶杯,床铺镜子,都该记得我的体温,我在它们面前长大。”
这是属于她的记忆,剧中的人物都带着回忆的色彩。往日的岁月通过角色和场景一一呈现,远离现实又超越现实。这些昔日的旧梦是一场场不间断的梦,而唯一实现的途径就是通过影像再现出来。
在极强的作者性背后,创作者鲜明的女性主义视角自然不可忽视。通观全片不难发现,《春潮》再现的原生家庭具有一个极其鲜明的特点——即男性角色的缺位。传统的女性主义电影更多的是探寻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生存空间和地位,聚焦女性在新时期的男女关系中获得的独立与解放。
但此片却另辟蹊径。女性之间的关系被当作要旨书写,“父亲”的角色在家庭关系中是可有可无的。不论是姥姥口中调戏妇女的登徒浪子,抑或是女儿心中和蔼可亲的引路人,这些性格特征都不能明确指代男性在这个家庭中所处的地位。
可以说,导演杨荔钠通过刻意削弱男性在家庭中的存在感,来凸显女性身份所处位置。除了撑起男女关系的半边天、男女平等等宏观概念作为外部根源,正是生活使得杨荔钠导演逐渐成为这样一个细致的女性主义关怀者。
她通过自己的视野和经历建构起观众对于以女性为主的原生家庭的关注,并最终通过电影这种媒介书写平凡的生活史。
丰富的意象和隐喻亦是本片所具有的特征之一。歌曲《我和我的祖国》也映射了影片的主题,还有待宰的羔羊、水中的长发女人、专门收集各种声音的盲人……这些模糊的隐喻使得影片内涵变得含混且复杂。尤其是结尾汹涌的潮水,在我看来,是家庭关系中爱的泛滥,更是女性意识的觉醒——这又从另一方面印证了这部电影的女性主义母题。
关于这些隐晦的意象和隐喻的去留问题,杨荔钠与摄影师包轩鸣(Jake pollock)进行过深入的探讨,并且最终放弃剧本原有的超现实场景,决定以简单、朴素的现实主义手法加以展现,但这些梦境般的镜头被保留了下来,作为对于梦境般的残酷现实的反击。
郝蕾和金燕玲两位女主角,是《春潮》女性视野最直观的情感载体,两位金马奖最佳女配同台飙戏,让人不得不大呼过瘾。
金燕玲作为老牌实力派演员,至今保持着华人女演员获最佳女配最多的记录。她本人也正像戏中的姥姥一样,果敢坚强、乐观开朗。前些日子,她因罹患癌症化疗而缺席《春潮》的首映典礼,也在公共平台上公开呼吁对女性健康的关注。
在我看来,没有人比郝蕾更适合演女儿这个角色。曾经,她在娄烨导演的电影里,成功地胜任了各式各样的人物角色,不论是文艺青年还是家庭妇女,“演员就是演一个人,而不是所谓的戏”,她始终这样要求自己。
评论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郝蕾是内地最被低估的女演员。”看似是影迷对偶像的追捧,但当你真正被她的表演所打动时便会发现,这样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除了需求和欲望表达,郝蕾完全地把握到了女儿这一角色的精神状态——迷茫、隐忍,渴望反抗却又无所适从。
她的精神气质融入到了人物的形象之中,被表演所外化,更好地契合了电影的主题,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激情澎湃,平静中透露着克制和坚决。在影片结尾处,导演杨荔钠给了郝蕾一次演技迸发的机会,大段的独白解释了这样一个“女儿国”般家庭的内在矛盾。
随着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的开幕,更多观众得以在第一时间看到这部优秀的电影。正如杨荔钠自己所言:“电影为人们制造美好与希望”,这便足够了。
作者| v;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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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是导演杨荔钠继《春梦》后的“女性三部曲”第二部。杨荔钠的创作从90年代伊始,她的纪录片《老头》曾拿过日本山形、法国真实电影节等大奖,是中国当代纪录片史中很重要的一位创作者。在拍摄多部纪录片后,杨荔钠开始了剧情片的创作。杨荔钠称《春潮》是《春梦》的妹妹,《春梦》曾获鹿特丹电影节金虎奖提名,它书写了一个中产阶级女性的内心欲望。《春潮》则彰显了杨荔钠更大的野心:她把目光投向了祖孙三代女性,试图勾勒出几个时代里女性的困境,以及这些困境与更宽广的国家历史之间的联系。
《春潮》以郝蕾饰演的女记者郭建波为主视角展开,金燕玲饰演郭建波的母亲纪明岚,一位出身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典型中国式母亲;郭建波通常是沉默的、不言语,内心倔强,遭受着母亲和新闻理想的双重挤压与幻灭;郭建波的女儿郭婉婷,她天真又世故,在两个女人的争吵中成长。
这是一部关于表达也关于沉默的电影。饭桌成了纪明岚表达对郭建波不满的主要战场,通常而言,语言是男性维持象征秩序权威的最重要方式之一,在《春潮》中,语言则成了女性的武器。女性从被讲述者变为讲述者,从欲望的对象变为欲望的发出者。影片的拍摄地,杨荔钠直接设置在了自己二姨家,在镜头策略上,她选择了纪实感的长镜头,这不仅跟她作为纪录片导演的出身有关,更因为它首先是一部现实主义电影;其次在影片中,女性形象不再作为男性欲望与目光的客体而存在,成功消解了男性欲望、女性形象和男人看、女人被看的镜头语言,所以它同时也是一部女性主义电影,它从传统的男性视角中摆脱出来,展示了真实的女性困境。
纪明岚的每一次控诉都是作为女性的一次“自我陈述”,这种“陈述”表达着自身的欲望,虽然这个家庭里最重要的两个男性(纪的丈夫和郭的丈夫)都是缺席的,但他们却如同幽灵,萦绕在这个屋子里,久久不散,几乎所有的仇恨和愤怒都来自这两个男性的影响。
家庭一方面是一种权力结构,另一方面也是最基本的暴力组成部分,《春潮》很直接的揭示了家庭并不是什么温馨的地方,它会充满斗争,充满争吵,是一个流着血和泪的地方。母女斗争,原生家庭之痛的表象之下,是女性作为曾经被损害被忽视后的一次集中式痛陈,在暗流汹涌的感情里,饱含着导演对女性作为一种角色的思考和恻隐之心。
郭建波的“自我陈述”则选择了更加身体性的方式。她没有像母亲那样去找一个稳定的恋人,同时以一种倔强的方式拒绝了母亲安排的相亲。郭建波最有活力的时候是跟这位搞音乐的情人在一起时,她终于放下了紧张的神情和对女儿的愧疚,对母亲的无奈、怨恨或者更复杂的情感。郝蕾的表演是极为精准的,摄影机通常围绕着她的身体和她的脸,这些肢体性表达,超越了台词,与银幕前的观众形成一种潜在的互动,最终凝结成一种影像的魅力:即单靠演员的形体便传达出角色的真实内心,摄影机的凝视给了女主角一种动力和主动权,这就是杨荔钠想要展现的区别于纪明岚的另一种女性形象。
不可忽视的是郭建波的知识分子身份,她作为一个记者,屡屡遭受来自现实的挫败。在家中,母亲让她沉默;在社会上,另一种更大的权力想让她沉默。所以沉默和表达在《春潮》里都带着双重意味,这一点从反复出现的老年集体合唱、青少年朗诵表演可见一斑。但导演的态度是复杂和审慎的,“我的生活时时充满欢乐,处处铺满鲜花”,并不仅带有讽刺的意味,也同样意味着导演并不只是要构造出某种女性家族史,而是意图以历史为坐标,为女性的痛苦挖掘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在影片的尾端,母女的斗争以母亲躺上病床告终,郭建波对着窗户有一段很长的内心独白,母亲的身影倒映在镜子中,而这个镜子与开头郭建波在车上,车窗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是相互对照的。戴锦华说:“女性的困境,源于语言的囚牢与规范的囚牢,源于自我指认的艰难,源于重重镜像的围困与迷惘。女性的生存常是一种镜式的生存。”
直到最后这段伤痕累累的独白,郭建波仍然无法真正的面对母亲说出来,只能对着窗外诉说。在这个长镜头里,我们想起伯格曼的电影,郝蕾的脸本身成为了电影的一个元素,不需要夸张的情节,仅凭脸部的表情和台词,就释放出了骇人的情感力量。“家庭不是战场,胜利不是荣耀。”直到最后,母女也没有真正的和解,而当下一代郭婉婷走入河流中时,童真之外暗藏着某种危险。
在影片的现实主义气质外,《春潮》里几处惊艳的超现实镜头为影片增添了神秘和暧昧的气息。公交车上向郭建波伸手的红衣女人、河水里洗头的女人,家中被医务人员带走的母羊,这些意象是女性欲望的外化。直到最后冰河融化,潮水四溢,流过病房、表演舞台,最后汇入河流中,都让《春潮》不再局限于对某种现实的控诉,而是走向了一个更加宽广的地方,流水是温柔的,它流过了女性的痛苦,女性的历史和女性的未来。
(2019.9发表于山一国际女性影展公号,请勿转载。)
第一次眼泪决堤的地方是在建波的母亲辱骂之后,建波用手抓仙人掌的时候。
疼吗?不疼的。
也曾和父母崩溃的吵过,忍不住直接拿桌子上的充电器头砸自己的手,被戳了几个窟窿,手肿的吓人。但是不疼,为什么用充电器头,因为它是离我最近的东西,当内心的痛苦实在无法承担的时候,你需要用肉体去分担。这样真的会好受一点,就好像,身体疼了,心理就不疼一样。没办法再等待了,只能用离自己最近的东西。
高中压力很大的一段时期,喜欢一下一下的用拳头锤墙,锤到关节通红。
之前看到知乎上有母亲问自己烧毁了女儿六年的日记,女儿为什么要绝食抗议?
为什么?
父母很难明白,当他们不断的重复,你在家吃我的喝我的,我辛苦工作就是为了你之类的话的时候,孩子就会知道:哦,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那什么是我的?
这六年的日记是我的。
就像建波说的,她有的,只是箱子里那一点东西,别的,都是你的。
我只有这一点东西,你为什么也要毁掉呢?这下好了,我什么也没有了。
我知道,如果我在家里打破一个杯子,那么我会得到惩罚,甚至之后一个月的旧事重提和反复侮辱。但如果你打破一个杯子,那么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因为这个杯子是你的,不是我的。
日记是我的,但是你打破了,你不会有任何惩罚,甚至理亏的是我。多么绝望。
我知道我父母是爱我的,母亲也曾经有一天发微信给我为以前的事情道歉,他们希望我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会对他们撒娇,会亲昵的说话。我真的没办法做到,我在家里就和建波一样,一直冷着脸,躲在房间里,我在小的时候没有学会如何和父母相处,你们怎么又能要求我突然改变呢?
原生家庭这个词,背后就是不幸福。没有一个幸福的人会使用原生家庭这个词。就像没有一个不幸福的人会期待回家。
我羡慕每一个打低分的人,羡慕那些能冷静的分析电影手法的影评人,他们觉得是符号,是手法。在我这里都是真实。你没有办法去评价一段真实的对错。
中国的母亲,似乎都需要找一些理由来生活下去,好像“为自己而活”是一个不能接受的想法。他们没有自己的爱好,没有自己的想法,他们把一颗心都拴在孩子的身上,没办法放手孩子的时候,他们更没办法放手自己。孩子是他们的自豪,也是他们的枷锁。
下文所有的称呼都是基于“郭建波”来叫的,也可能,这篇我潜意识里就是站在郭建波的立场上来写的。
“母亲”指代:金燕玲饰演的姥姥“纪明岚”
“女儿”指代:郝蕾饰演的“郭建波”(40岁)
“小女儿”指代:曲隽希“郭婉婷”(9岁)
其实故事大体发生在8天-9天时间中,不见得是连贯的8天,但是每天都有比较丰富比较戏剧性的冲突出现,也通过这三代人的关系、这家人与周围人的关系,组成拼图一样的结构,拼凑起这个家庭的曾经现在以及每个人的样貌。所以这篇也是拼图式的,也是边写边发现居然这么有说头。
1、 为什么能当个“好姥姥”却不能当个“好妈妈”
很多评论中,看不懂母亲为什么“不作为母亲”——如果恰好有点生活经历可能更容易理解,有些人会将对配偶的恨意转嫁到与这个配偶所生的孩子身上,认为是孩子拖累了自己,孩子的出生成了她抗争的命运和敌对的男人联合给她的暴击。而且推测得出纪明岚这位母亲有一定“冷淡”的倾向;而在女儿来“例假”时,母亲冷淡甚至反常识的反应暗示了她的“厌女”。
有趣的是,这种“不作为”往往是不自知的:母亲认为自己是一个“舍己为人”的人:“把所有细粮都给他们吃,自己那点口粮寄给不谅解的娘”。越是苦的人,在物质上难为自己的同时,越是容易用情感难为别人来换取一些平衡。
金燕玲演的姥姥,有些时候让我想起树木希林。
2、 罗生门:“流氓”还是“完美父亲”
影片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历史的多意性,你并不知道母亲说的是真的还是女儿说的是真的。父亲真实形象的罗生门,到底是母亲口中的“流氓”还是郭建波口中的“完美父亲”?其实早已淹没在当代平淡生活中。
其实可能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而“完美”父亲作出母亲不齿的“流氓”行为,是否有自己的动机呢——母亲在“洞房”前,对老周说:“离婚的主要原因就是对那种事厌倦”。女儿认为父亲是个“温柔、仁慈、好脾气”的人,是否这种性格让他的“夫妻生活”无法得到满足,父亲感情上被折磨、生活上被压抑,是否出于这样的困境,无论是在家庭内外,他苦闷的情感都没有任何宣泄渠道,才让他做出“流氓”的事?!没有要苛责母亲的意思,她的真实境遇我们同样不得而知。这种多意性是值得玩味的。
3、 郭建波最后那段独白其实非常关键。
父亲在全片中都是一个极度不堪的形象,郭建波只弱弱地为他辩解过一次:“脾气是挺好的”,之后被母亲质问就不再说话。而通过独白我们突然知道了父亲截然不同的一面,更重要的,我们知道了母亲可能是在撒谎——她为了改变命运“一定要嫁一个城里人”,而为了离开他又不断写检举信。我们或多或少都了解过,在那样一个乱世,“举报”中的杜撰是可以恶毒到难以想象的程度的,而举报正是一种不择手段的残忍。
4、 呼吸机停止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郭建波独白开始前,擦手脚时噪音不断的呼吸机已经停止了,心电图也关了。所以,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看护夜晚,而是她对母亲最终的审判——母亲对父亲的控告可能是彻底的谎言——她撒了一辈子的谎,到老还一遍遍说给邻里朋友、说给老周听,那么流利那么动情,以至于自己都相信了——母亲动用了流言暴力无可估量的威力。
那是在郭建波心里编辑了一辈子的判词,被她重复过千千万万遍,她一定要在母亲最后可能听见的机会好好说给她。
如果没有注意到这些,估计很容易觉得说这些话有些矫情和冗长吧?!
其实,可怜的是,她到底没有“当面”把这些话说出来,她望着这个随母亲一起安静下来的城市,只面对母亲在这个城市上空的“映像”,母亲沉浸在一个表象的、假的安详当中,难得“耐心地”听着她真实的想法。
这种“无法直面”,可能有拔掉呼吸机的本能恐惧,可能也有一种自责——母亲举报时用年幼的她来增加“筹码”,而她选择了服从,所以她一定意义上成了母亲迫害父亲的帮凶。
对禽兽教师大打出手,看得出郭建波的正义感,同时也能看得出她对这种依靠父权加害未成年人的嫉恶如仇,她无法容忍父权被践踏,无法容忍禽兽用爱的理由犯罪,所以这样一个人,你很大程度上可以相信她对自己父亲的判断。
而女儿对母亲最大的惩罚,绝对不是用呼吸机,而是让自己受苦,让母亲对她所有的诅咒一一应验,她就是不想好好找个男人过日子,这种自毁就跟漫长的死亡一样残酷而持久,特别狠。
影片种种丰富的细节和意向也够多的,一起梳理一下:
1、 两次埋东西:
(1)小女儿把佛像给郭建波,郭随手埋在门口的花盆里,一开始对这个情节设计看得有点懵。不久发现还有后文:花开了;
(2)口气如同朱一旦的开发区主任,被短信吓跑,郝蕾恹恹地抠开果篮,拿出一颗大葡萄没洗就吃了,随手把葡萄籽埋在面前的花盆里。
——这个随手埋东西的小动作,让郝蕾角色形象多了一分生动与天真,她不只是那么有锋芒和刚硬的女人。对土的亲昵、埋的动作,明知不可能生长,但依然带有一定的生殖本能和对未知美好的期许意味。
2、 影片中处处出现水
——眼泪是一种,还有多次有关水的重要戏份:
(1)母亲约合唱队在家排练,郭建波故意弄坏水管,“水漫金山”,赶走外人。
(2) 片中第一次与情人约会时的洗澡,黄尚禾饰演的情人耐心喷洒她腿上的泡沫,充满情欲。
(3) 陪母亲把王阿姨夫妇的骨灰撒到河里,水成了无奈的归宿,母亲甚至决定自己去世后也有这么“撒一撒”。而红衣女人在河里洗头发。
(4) 郝蕾流了不少泪,但唯一一次大哭,是母亲突然向外孙女戳穿关于她爸爸谎言的时候,郝蕾被打得猝不及防,摧毁了女儿对她的信任,而这是她最看重的东西。这时她没有去安慰女儿或者解释,而是来到厨房、把水龙头打到最大,巨大的水声倾泻,听不见里面的哭声也让她们听不到自己。
(5) 郝蕾与按摩师做爱后,水从门缝里忽闪忽闪地涌出(这个节奏足以让人浮想联翩)。这可能是她第一次没有负担地去爱一个人,所以那股“春潮”融化了她身体中多年的冰川,流进梦里,流进每个相关人的现实里(有意思的是合唱队唱着那首歌:“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正好呼应了流淌的画面)。
(6) 最后的画面:小女儿顺着这股有生命的水来到河里,如同回到子宫中——回想之前她在郝蕾被窝里,母女二人关于生育的温暖谈话就可以知道这个解读并不过分:“我在你肚子里干嘛呢?”“你在我肚子里……淘气啊”——她就是那么淘气。
水是形容女人的常见意向,影片中也赋予了大量篇幅和丰富的解读空间,我是挺喜欢这些设计的,既通俗又不俗。
3、 “复制的幸福”:
班级中诗朗诵的选拔,作为“学霸”,婉婷自然入选,和其他人——尤其是当时当着全班面主动拒绝和崔英子成为同位的胖男孩一起——机械而死板地宣讲生活的幸福,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讽刺;最后当他们要上台的刹那,婉婷突然觉醒,拉起朋友的手一起逃离了这种“重复的幸福”。
4、 奶的意向:
(1) 母亲醉酒归来,发泄式的高兴,郝蕾拿了奶出来喝,很生活化的小细节,却被母亲视为挑事儿。
(2) 小女儿和郭建波窝在宿舍,女儿问:“妈妈我喝过你的牛奶吗?” 郝蕾笑了,很坦荡又可爱地耐心解释“是人奶”,俩人都笑了。这一刻特别美好。
(3) 老周和母亲“洞房”后做了一桌子菜,小女儿婉婷喝袋装核桃奶,并且在话题进行到尴尬处的关键时刻泼撒了大家一身。
奶非常具有母性意味,但用不好容易矫情,片中没有过分,细微处倒是见得意思。
5、 红衣女人:导演说这里和水一样可以有不同的解读,我感觉她是母亲早年形象的一个残留,从面孔来看跟母亲也有几分相像。鲜红的衣服给人一种恐怖的视觉效果,母亲在她心里就是这样温情与恐怖夹杂,挥之不去。她对这种时不时出现的“幻象”既抗拒又沉默,眯着眼睛、远远地等她消失,甚至已经有些习惯了。
有意思的是第二次红衣女出现在她们在抛洒骨灰的河里,那一刻的母亲沉默着、哀伤着,失望、脆弱而无措(失手把骨灰罐打碎,由郭建波主动帮她捡上来),这样的母亲又回到了郭建波记忆中的样子,甚至触发了她记忆中母亲在安静的洗头发的美好场景。这种感情其实在成年子女心中并不少见,就像张玮玮在《真相》里唱的:
“爸爸,你也不要再说啦
你越沉默越像我儿时的父亲”
6、 羊的意向:
导演自己说是来自她真正做过的一个梦。在我看来,最直接的一点:羊的叫声跟“妈”好像,而家里出现这样一个大羊本身就有点噩梦的元素,羊本身也是看似强壮其实任人宰割,很脆弱的牺牲。在梦中母亲被带走却喊不出来,用羊声喊着“妈”——通过她在“洞房”前的哭诉,我们得知纪明岚也只是硬撑起强大的皮囊,她何尝不是自己那个寡情母亲和时代的牺牲品。
7、 粉红色的鸽子:
不正常的色彩,虚弱的无法起飞的鸽子,被小女儿婉婷的疯狂行为吓得不行,蜷缩在被搭成王座的垫子城堡上;小女儿却丝毫不这么觉得,她喜欢它,尊称它“鸽子小姐”——女孩对比她更弱小的一方施加着可怕的“好”,而同样不自知。
提示两个可能没被注意的细节。
(1)在母亲和郭建波讨论王阿姨自杀的晚上,郭建波去哄女儿再次入睡,关上房门不再和母亲理论。母亲独自一人在门厅喊话:“每天这么晚回来”,“人在做天在看”,“也不安全”……什么意思?第一次没看懂。第二次突然明白,母亲知道她在外面有情人,以为她是去约会了,并且对她进行诅咒(她希望郭找个稳定的好男人,郭却总是约会“野男人”,她估计要恨死了)。
(2)母亲什么把郭建波藏了这么多年的箱子搬出来?
因为前一幕,绝望的郭建波回到宿舍,发现搬来了年轻舍友,她的东西没地方放了。下一场,母亲让老周把箱子搬出去,拉进来一个小推车,上面全是书,都是郭建波从宿舍陆续搬回来的。母亲弄了个书架,就放在郭建波的箱子的地方,这箱子原本就在她睡觉的床尾,也能说明是她的宝贝。
母亲即便再毒舌还在照顾她,接纳她,这个家仍然是她失去宿舍空间后唯一的去处,所以母女俩再你死我活,仍然是联系着的;可悲的是,母亲仍自以为是地对她好,不会提前沟通,而且一厢情愿地认为是为别人着想,甚至把她的书整齐地摆上她自作主张弄来的书架上。所以郭建波气愤地拉倒书架,这种顶人的怒火真是无从发泄。
影片难以回避的缺点(见回复栏)
看到好多人说着这个故事节奏不好,没高潮,我觉得以这个影片的气质和内容来说节奏把控得算是非常好了:每一段几乎都有小高潮,每个人物都通过细枝末节不断丰满,他们的“曾经”被抽丝剥茧地拼凑起来,跟悬疑片一样,很刺激。
但这么复杂的人物关系以及需要高度注意才能完成的故事走向,真的对手机观看非常不友好。第一次在线上电影节看的直播,也不能投屏,很多场景的摄影有大幅晃动、布光暗,手机看起来真是会黑成一片,非常压抑,甚至影响了最基本的剧情。后来正式上线能投屏还好一点,但一些很用心的长镜头调度会表现不出来,削弱了画面的力度。如果是因为观看方式而阻止了观众看到以上那些细节,妨碍观众理解电影,只能说,好可惜这股春潮啊。
其实影片最可怕的是“她们都是相爱的”——她们互相这么痛恨,但她们依然有爱存在的。
1.长春女子图鉴,作为一个出生在长春的人,看到了2017年的长春和这些年中的长春人以及他们的情感,北方人特别是东北人的情感,是比较适合用电影表达的,而南方则比较适合电视剧(比如我的前半生),这里没有高下褒贬,只是南方的更细水长流,北方则是不停蓄积,爆发力十足;
2.郝蕾的好已经臻于化境,完全融化在角色里,没有技巧的技巧,曲隽希又进步了,人精了,相比之下,金燕玲比较令我跳戏,虽然剧本给了她南方(乡下)人的身份,但还是很难信服她的身世背景;
3.幕后的阵容异常华丽,所以觉得剧本和剪辑还是有很大提升空间的,郭婉婷的戏刚刚好(跟鲜族同学的部分功能和呈现都非常好),郭建波少了(当然医院的独白以现在的剧本还是足够的),纪明岚有点原地打点;
4.我比较接受母女俩看动物和盲人按摩师听动物,比较不能接受两段闹鬼;
5.片中郭建波朋友的爸爸,眼熟,但片尾字幕没抓到,不知道是不是长影的老演员,片头看到长影多年不见的厂标,还是很激动的。希望长影还有机会春潮泛起。
记得有句话是这样讲的,“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倒过来却也说得通: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不幸的人却有着相似的痛苦。
我好羡慕那些觉得这部电影拍的不好的人,你若觉得它表达空洞晦涩难懂甚至昏昏欲睡,说明它没有引起你的共鸣,也就说明,你可能有一个还不错的原生家庭。(一种可能,别杠,杠就是你对)
而我在看《春潮》的时候,却觉得导演好像在我家安了一个监控器。
我最心疼郭婉婷。
大人们都夸她是小人精,活泼可爱。我好奇,在这样压抑的家庭氛围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养成乐观开朗的性格?直到看见她在上学出门之前,偷偷地锤扁了小面包。是了,在所有人面前演一场戏,只有面包知道你的委屈。
姥姥和妈妈在厅里吵架。郭婉婷小朋友睡眼惺忪地从卧室里出来:我好像听见你们在叫我起床?
怎么可能是听错呢。你们吵架的每一句我都听的清清楚楚,甚至在你们还没开始吵之前我就听到了。我从来不曾睡的踏实,我的耳朵比兔子还要敏感,只有这样,我才能在你们吵架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才能用我的方式试图让你们做一点点改变。“我好像听见你们在叫我起床”不过是一句幌子,我真正想说的是:不要吵了,我好害怕。
学霸郭婉婷,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差生崔英子。成绩不好,被老师批评又怎样,被同学嫌弃又怎样?崔英子拥有能和她一起唱歌跳舞的爸爸妈妈。羡慕中还带着点怀疑,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有这样好的父母呢,不敢相信。
有人说,郝蕾的角色太拧巴。为什么不离开家,为什么要选择生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样作。
因为是在那样的家里长大的。就算再不想,还是会被影响。就算离家十万八千里,也改变不了没有被好好爱过的过去。那些过往,那些关系,像是醒不来的噩梦,会生出藤蔓和枝桠来,缠着你,把你拖向深不见底的海里。它们束缚你,控制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让你毁掉你自己。正如海报上的那句话,你和母亲的关系,决定你和世界的关系。
郝蕾最后那段长长的独白,许多人说太假太刻意,是败笔。我看的时候却觉得,像是她替我呼出了一口气。那是多少个孩子想要跟父母进行的一场对峙,那段话,是多少年来压在心底千遍万遍的演习。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够那样痛快淋漓。更多的人,选择关上门,狠狠地握住仙人掌,试图用痛苦转移愤怒。可是,流泪不足以释放心中的情绪,流血也不足以。
张信哲唱,爱如潮水将你我包围。家庭带来的影响,也像是潮水一样,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它缓慢地淹没你,包围你。
这部电影的好,在于它将这种家庭关系呈现了出来,残酷但准确。当一个人以旁观者,而不是亲历者的视角去看待这一切,会看的更清晰。它唤醒了一种觉察。
而觉察,正是改变的开始。
一直到女主在母亲病榻的独白发生之前都很喜欢,拍得美而克制,独白直白生硬且突兀,把之前迷宫般的铺垫和仅存的想象留白完全给破坏掉了,蛮无语。出来听到大家都在吐槽那一段,说还以为在看恋爱的犀牛,有点好笑。
一个作者电影还在拿类型片的那套来评价其实挺没意思的。人物关系之间捕捉得到位,隐喻做得也挺好。缺憾可能是那场独白,郝蕾念得也不算好,还在明明的状态里,但是这场戏又需要,毕竟她的角色在大部分时间里沉默。结尾潮水涌动拍得也挺差,我在某个点上觉得应该用女孩来月经了作为收尾……
最有趣的就是小女儿的那些东北台词了:姥姥你这么说你丈夫合适吗、周叔叔你这马屁拍的都可以做教科书了、啥是性侵啊、你快走吧你俩八字不合、你别跟我犟了、我喝过你的牛奶吗、我是从你的前屁股出来还是后屁股出来的、黢黑的…哈哈哈。两代母与女的暗涌,春潮从来不会平静。
#SIFF22#不是所有生活都要歌颂,也不是所有关系都需要和解。对于这样的关系处理还是比较赞的,可以梳理这种疏离的关系,但没必要去对抗或妥协。导演的一些意识不错,最后的流水点睛又亮眼。但叙事中的一些超现实有些多余,整体的手法成熟但却老牌。两个女演员真好啊。
开篇误以为是个嘉年华式的现实主义女性叙事,但显然杨荔娜另辟蹊径书写了另一种既当下更历史,既现实又隐喻,堪称决绝的勇气之作。如此才华、立场、聪慧兼具的女作者甚至比绝大多数所谓行业中坚都更具魄力。
“你和母亲的关系,决定你和世界的关系。”你和世界的关系,决定你和自己的关系。看完《春潮》,思潮一直没因电影结束而停止,而是如结尾泛起涟漪。影片中每个人都在痛,也都在试着止痛,但痛到最后,或许自己都不知道,母女俩是在彼此抗争,还是和命运在抗争,或是和自己的抗争。影片多处出现水,水是生命,水是源泉,水是女人,女人是水。等影片上映后,推荐大家都带着各自的父母尤其是母亲,一起去对话这部作品,或许能让你更了解母亲和自己。
旧时代怨妇、丧文艺女中年、段子手小机灵。很好地描绘了不同年代产生的代际鸿沟,群戏精彩。春潮,柔情史,血观音,我蛮理解这种微妙的爱恨交加的母女关系,但跟一些朋友聊他们理解不了。金老师演得太好,曲隽希东北腔很逗,郝蕾真女神。郝蕾十多分钟的独白是写得太书面太刻意了,整段拿掉对影片会是质的提升,抓仙人球不比傻独白高级多了?金燕玲那段就好多了。祝愿金老师身体早日康复。
3.5,最后一段郝蕾独白太减分了,感觉像在报阅读理解标准答案。但是这部电影有自己复杂和深层的地方,母亲寻找佛教救赎的同时,女儿也在寻找同样的宗教式庇护所(桌子上西蒙娜薇依的照片);集体生活对个人精神层面造成的干扰介入;把海峡两岸关系映射到母女架构下,不展示是非对错,只展示对家国精神的不同理解如何扭曲分道扬镳的过程。女主逃遁到了浪漫的声音里(搞音乐的男人、大海声音的录音),或许这就是导演提出的解决沟通方案之一。“水”贯穿全程(tw按摩师也提到了很多河流的名词),暗示着“流通”,代表的是意愿跨越障碍的希望(婉婷愿意放弃形式上的词语,和崔英子通过歌舞沟通)。
纪念第一次在电影院看郝蕾。
在隐喻尤其是政治隐喻的意义上(女性与今天的权力实在是太互文了),我越来越能理解那些被许多人认为极端的创作者。并且倾向于把他们在具体手法上的省略与过度、不合时宜、太多的自我,理解为他们呼吸到的空气,那里面也有一层惊人的准确。
3.5/5,看起来是给郝蕾定做的,实则金燕玲的形象才是塑造和表演最好的。和那些只管灌输情绪不管发泄出口的作品相比,这部起码用一段独白来找到了出口。其实和王小帅的电影是有异曲同工的,看起来讲母女性格差异,实则是讲对文革后遗症的批判,金燕玲饰演的岚其实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红卫兵形象,年轻的时候举报老公的做法完全就是她没走出做红卫兵时的那种成就感,这种掌握权力的成就感铭刻到她(那一代人)的骨子里,看起来是信佛,其实是信毛,毛的离开只能让她来在佛身上找到寄托,同学聚会唱红歌,生病之后春潮蔓延进来,一堆人还坚定的歌唱祖国。事实上,没人任何人能比红卫兵这代人更爱国了。
当我的母亲再也无法歌唱祖国,我去和台湾男孩亲昵,我的孩子才可以奔浪而去。
王朔在《致女儿书》里提到,有一次他和罗点点等人一块去翠微路的基辅餐厅吃饭,“这餐厅吸引客人的不是饭菜,是一支由乌克兰国家歌剧院演员组成的演唱组合,他们在这低矮扁平的地下室里唱前苏联的革命歌曲和意大利咏叹调。来这儿的客人都是中年人,有俄罗斯情结的……点点姐说,好容易翻篇儿过去的情结又被迫找回来了。”这么一对比,导演明显还处于翻篇儿的过程中,但有些事情吧,真得翻篇儿翻过去了才能处理得当,要不然严重影响人物塑造,并且给人印象就是让局外人来评判你们这家事的是非对错。2.5
观音埋进土里,生出福报开出花朵;孩子脱离子宫,涌出春潮流向江河。我在家里就这么一点点位置,都被你烧毁。顺从了你四十年,不想我的女儿重蹈覆辙。我痛打性侵的校长,你诅咒不孝的养女。生活在同一个屋檐,是肉扎进了刺,是水漫成了河,是我作践自己,让你备受折磨。把母亲比祖国,是爱和不断撕扯。
电影有清晰的两重结构,即我与母亲的关系,以及我与“祖国”的关系(台湾男孩过台湾海峡、沿长江黄河松花江一路北上;朝鲜族女孩也有可能越过鸭绿江)。遗憾的是,为了隐晦地照顾到第二层,破坏了表层的日常叙事,使得原本应该共生的两层叙事最终既不够紧密又互相钳制。
专门为郝蕾量身定做的戏,给了很多发挥空间,尤其最后安排的一段独白,太明显也太刻意了。看金燕玲和郝蕾飚戏是有火花的,可剧作上太差了,导演究竟想表达什么呢?不断制造矛盾冲突却不去解决,全程的三代母女间的撕扯,各种原因全靠最后看似高光时刻的独白来解释,未免太笨拙了。但愿郝蕾能靠本片拿影后吧,这是这部电影存在的最大意义。
全方位不行,基本是一个没有动作的电影,叙事驱动力就是“嘴”,但对白却无法穿透生活表皮,只是在陈设一个个设定好的矛盾;偶有几处视听化设计,也都是中国文艺片最贫瘠的套路,且因为没啥调度,效果也很尴。演员,是演员保住了最后的底线。
2019上影节主竞赛/最佳摄影→第三届山一女性影展开幕片。故事发生在长春,但是没怎么去找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叙事套路,但令人惊奇地把死缠烂打的母女关系与个人和国家的关系做了一个细思恐极的类比(颇有平地起高楼之感!),有这个“后社会主义"的主题(其实有点概念先行)就基本可以忽略片中的不少问题了……郝蕾的表演十分出色,不过引以为傲的那段十分钟旁白是有点过了,加之片中很多地方该虚的做得太实,显得是有点笨重了。
7分。有尬的地方,也有很妙的地方,但整体还是喜欢的。讲母女关系,却又远不仅是讲母女关系,这就有意思了。剧中角色提到了婚姻关系缺与补的方式,其实同样可以替换成家庭和亲情关系。这种相爱相杀式的爱着又恨着,彼此依赖、控制,相互影响又彼此折磨,也是非常有代表性的亲情或爱情关系。郝蕾有那么几场戏挺好的。杨荔钠有几场的执导也很棒,比如饭桌争吵一场。最后的潮水有点厉害。
一个女导演赤诚袒露的倾诉,水下的冰山即将崩塌,但海面依然风平浪静。一家人大半辈子的折磨在克制浓缩的情境中被一点点连皮带肉的撕扯开来,母亲的尖刻言语是她仅剩的武器,女儿用沉默与幻想消解抵抗,却依然在挤压与被挤压的循环中自我损耗。好在还有孩子,她是剩余百分之五十能量的来源,是托起冰山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