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号街车

剧情片美国1951

主演:费雯·丽  马龙·白兰度  金·亨特  卡尔·莫尔登  鲁迪·邦德  尼克·丹尼斯  佩格·希利亚丝  赖特·金  理查德·加里克  Ann Dere  埃德娜·托马斯  米基·库恩  

导演:伊利亚·卡赞

 剧照

欲望号街车 剧照 NO.1欲望号街车 剧照 NO.2欲望号街车 剧照 NO.3欲望号街车 剧照 NO.4欲望号街车 剧照 NO.5欲望号街车 剧照 NO.6欲望号街车 剧照 NO.13欲望号街车 剧照 NO.14欲望号街车 剧照 NO.15欲望号街车 剧照 NO.16欲望号街车 剧照 NO.17欲望号街车 剧照 NO.18欲望号街车 剧照 NO.19欲望号街车 剧照 NO.20
更新时间:2023-11-29 20:55

详细剧情

  本片改编自著名剧作家田纳西·威廉斯的同名戏剧。  徐娘半老风味犹存的“南部美女”白兰芝(费雯丽)因“不适当”的行为被解除家庭教师职务后,来到新奥尔良投靠妹妹。妹妹家在一栋肮脏的公寓内,其丈夫斯坦利(马龙·白兰度)是波兰移民的儿子,性格粗鲁莽撞,且酗酒嗜赌。因为从小娇生惯养 ,受过旧式的南方教育,白兰芝多少有些神经质,她认为斯坦利是个很没教养的人,而斯坦利也正因为她所表现出的娇弱敏感,认为她会带坏自己的妻子,甚至威胁到他作为家中主人的地位,对她时常加以言语侮辱以示憎恶。在这样的环境中,白兰芝的悲剧一点点展开。

 长篇影评

 1 ) 这个影评一定要写!!!

看过电影之后,看了很多短评和长评,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专门注册一个豆瓣账号,来写这个影评。有很多人说布兰奇是理想主义云云,这一点我简直要疯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布兰奇不是理想主义!恰好相反,布兰奇是被欲望逼疯的!她从骨子里,无一不在渴求欲望!

一、性欲望

电影开头,布兰奇来到妹妹家中,看到妹夫很帅,马上眼神及言语挑逗,妹夫一样看破,不吃这一套!然后,布兰奇对送报纸来的年轻帅气的小男孩挑逗,最后得了一个吻。第三,布兰奇和看似忠厚的老实人谈起恋爱,但是吻都不想吻,也就是她内心抵触这个长得丑的中年人,但是,他需要这个人给他遮风挡雨。第四,布兰奇勾引一个学生,最后被辞退。第五,布兰奇在酒店里面勾引了很多情人!

布兰奇渴望的是什么?

是年轻漂亮的帅小伙!这也是她对初恋念念不忘,她渴望新鲜活力的青年,这是性欲望,而且布兰奇的性欲望没有掩盖,赤裸裸的,在酒店里面肆无忌惮,甚至最后连酒店的老板也不得不干她走!甚至她一出场就花枝招展,眉眼风流,这是她内心欲望的强烈体现。

二、物质欲望

布兰奇来投靠妹妹,一个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还不忘记自己的收拾和珠宝,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布兰奇的那个白貂毛,很华丽,也就是,布兰奇在亡命天涯的时候,竟然还带着这些!以及一大堆的收拾和晚礼服!另外,从一大堆的典当文书来看,布兰奇以前过的绝对是纸醉金迷的生活,从正常的因果来说,也就是她们自己把家给败落完了,跟别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三、精神欲望

这里的精神欲望主要指布兰奇渴望青春永驻,渴望别人永远围绕她,渴望别人总是赞美她,渴望有人伺候她,渴望有人奉承她,电影中很击中内心的便是,妹妹在照顾布兰奇的时候,布兰奇哭着说,我喜欢你伺候我。然后,妹妹礼貌说了我喜欢伺候你,但布兰奇却是认真的,她之所以哭,是因为她太渴望这种被人伺候的感受,但好久没人这样伺候她!还有一个特别特别的心里特点,布兰奇在说那些俏皮话,讨好人,以及做出淑女状态的时候,她不是在作,也不是在装,而是,她内心深处认为她就是她表现出来的人,而其他人应该像对待一个淑女一样尊重赞美她!

在电影的整个过程中,布兰奇的语言很多,她说话几乎用诗歌一样的形式,她的肢体非常造作,但,这是我们外人看来,就主人公本身,也就是布兰奇这个人物内心而言,她觉得她一直活得非常真实,她幻想中的自己是完美无缺,甚至是至高至尚的!她有金银珠宝,她有无数可爱的男孩子,很多人喜欢她,赞美她,她是非常肯定自己的!这个时候,不是理想主义,也不是文艺青年,而是,超自我为中心!与整个现实世界对抗,也就是一个巨大漂亮的泡沫!维系这漂亮的泡沫的,恰好是布兰奇无知无尽的欲望,她的渴望就像一面无形的墙,将她圈起来,隔绝所有和渴望不一致的现实!直到,妹夫将这个泡沫戳破,她就疯了!

其实在这个过程中,布兰奇不完全是脱离现实的,最好的体现就在她想要结婚,尽管她不喜欢那个又老又丑半秃顶的男人,但她还是极尽挑逗,寻找一个避风港,但这个计划失败了,失败之余,周围所有的人开始夹击她,厌恶,控诉,以及伤害她,也就是世界再大,也没有她容身的地方。

这个是真正的转着!

如果这个世界是宽容的,布兰奇是一个满是幻想的人,那就随她,她愿意那样就那样,我们不嘲笑她,也不用刻意关系她,这样,布兰奇就算活在幻想中,她就像一棵树,一株草,存在就可以,但,不行,当我们周围出现一个另类的奇葩时,我们一定要讨论,一定要纠正,一定要殴打,一定告诉她,你醒醒吧,神经病!

这也就是导演说的,社会是怎样讲那些敏感,脆弱,而又不想与现实妥协的人毁灭的过程。

 2 ) 《欲望号街车》电影剧本

《欲望号街车》电影剧本

文/〔美国〕田·威廉斯、奥·索尔

译/一匡

《欲望号街车》是美国电影史上的一部重要作品。这部由艾利亚·卡赞导演的影片在1951年的美国十大最佳影片名单上名列第一,卡赞被纽约电影评论家协会评为当年最佳导演,女主角费雯丽被授予当年最佳女演员金像奖,饰演密奇的卡尔·马尔登被授予当年最佳男配角金像奖。

通常人们在谈到影片《欲望号街车》时,总要指出它在好莱坞电影的题材内容方面的“划时代”特点:即它在美国电影史上第一次打破了历来的题材禁忌。在此之前,美国电影一直受着以教会为主的社会卫道势力的严格管束。为了保证电影只能成为安全的家庭娱乐品,名目繁多的电影检查关卡把美国电影所能接触的社会性题材严格限制在反对酗酒、反对社会偏见和揭发好莱坞或报界的腐化现象等范围之内。尽管在小说、戏剧等其他叙事艺术中,早已能处理婚姻生活中的许多问题,如早婚之害、寡妇的性要求和再婚、妇女被强奸的心理后果以及各种性变态现象等,尽管这些问题在美国社会中具有不可忽视的重要意义,但对于美国电影说来却一直是禁脔。直到五十年代初,美国电影往往被欧洲艺术评论界讥诮为“儿童的艺术”,就是指美国电影长期在重重道德检查的压力下总是把观众的接受和理解能力限制在儿童的智力水平。《欲望号街车》作为第一部在美国银幕上打破上述题材禁脔的作品,在问世前经历过一番曲折。其中最重要的是在电影检查的压力下,卡赞和威廉斯不得不在改编过程中修改了结尾,使强奸者终于受到了惩罚,以求符合“恶有恶报”的道德要求。在原剧中,史蒂拉自欺欺人地拒绝相信布兰奇的控诉,投入了斯坦利的怀抱。舞台的大幕在斯坦利的胜利笑容前落下。但是在影片里,布兰奇成了胜利者,史蒂拉带着孩子坚决离开了斯坦利,在布兰奇称之为“这个地区里唯一干净的东西”的教堂钟声中走向新生。一些评论家指出,这个修改实际上是威廉斯和卡赞的一个巧妙的花招,因为它并没有改变作品的基本调子。史蒂拉的出走并没有走远,不仅没有走出“那个地区”,甚至没有走出那幢楼房。她只是“出走”到了尤尼丝的家里,而影片里已经表现过把史蒂拉从尤尼丝家里叫回来是轻而易举的。

影片《欲望号街车》的另一个重要意义是它在艺术上证明了舞台同电影绝不是互不相容的敌对艺术。卡赞先是请一位电影编剧对威廉斯的原作进行了电影化的改编,“我们从时间和事件发生的地点着眼,把原剧‘加以扩大’,从布兰奇的过去写起。我们在原剧的开场前加了几场戏,旨在表现布兰奇离家出走时的处境。在新奥尔良的场面里,我们试图把她写成一个避难者之类的人物。我们辛辛苦苦地干了四五个月。当时我读完剧本,心想还可以,我对得起原作了。然后,我把它放下,去忙着筹划别的事去了。一个星期以后,我重读剧本,又觉得它太槽糕了——它失去了威廉斯原作中最好的东西。因为《欲望号街车》这出戏的力量全在于‘紧迫’二字。突然之间,我作出了一个非常过激的决定——不管是对是错,反正是够过激的,我突然决定,我就照拍原作。我把大部分戏都放在室内。戏里的东西大都只是威廉斯的想象,我也不想假托在今天的新奥尔良大街上真发生过这些事情,那儿真有过一辆叫‘欲望号’的街车,更重要的是象征性的现实而不是实际的现实。所以我说,我不去表现她坐在欲望号街车里的情景(那不过是玩弄一下视觉的把戏),而如果由她来谈到这件事,它就会由于带着她的感情而使人感到亲切了。于是我几乎完全是按照威廉斯为舞台写下的剧本把他的杰作——我的确认为它是一部杰作——拍成了我的影片。”

为了体现原作的根本特质——紧迫(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压向布兰奇,使她拼命想保持的美貌和爱情的梦想终归粉碎),影片尽力把人物,尤其是布兰奇,压缩在拥挤狭小的公寓住所的一角里。为了加强紧迫感,卡赞和威廉斯在构思影片时强调了三件东西:热、闹和光亮。卡赞告诉影片的美工师说,“这个住区是个特别潮湿的住区,特别热,象上星期的纽约那样,连墙都流汗了!我需要看到墙上流下真正的水。”布兰奇是在火车机车的蒸汽笼罩下登场的,她永远逃不脱热的煎迫。斯坦利由于体格健壮而流汗,史蒂拉由于心情紧张而流汗,邻居尤尼丝用来驱散牌局的也是一壶热气腾腾的开水。

布兰奇感受的第二种压力是闹。开场时火车站上的一片喧闹声具有象征的意义。影片里几乎每一场戏都以街上喧嚣的市声开始。当她向史蒂拉吐露她的不幸遭遇时,她试图关上百叶窗求得安静,但无济于事。过往的火车的轰隆声使拥挤敝败的公寓房间为之震动。布兰奇即使在没有真正的噪音打扰她时,她丈夫自杀时现场上的舞曲声也不时地在她耳边响起,使她不得安宁。正象她用热水浴来抵挡热一样,她用打开收音机来抵挡环境中的噪音和回忆中的乐声。

布兰奇也害怕光亮。车站上过路火车的灯光在她身上扫过,使她象捧了打似的赶紧往后退缩。她告诉密奇说,她怕没有灯罩的灯泡。她喜欢阴影,但即使是在不点灯的房间里,窗外的霓虹灯广告也在布兰奇的周围闪烁。布兰奇不愿意让她的对美貌和爱情的旧梦被打破,因此当密奇强迫她让灯光直射在她脸上时,她就显得特别悲惨了。

卡赞是一位精通电影技巧的著名导演,同时也是一位有成就的舞台导演和小说家。他拍摄过一系列著名的影片如《在码头上》、《伊甸园东方》、《人群中的面孔》、《美国、美国》等,都各有特色,不拘一格。在影片《欲望号街车》中,为了忠实地再现原作的艺术意图,他宁愿放弃电影叙事在时空转换上的巨大自由。然而这并没有使它在艺术上受到损害。相反地,由于影片充分利用了电影摄影技巧上的可能性,使影片大获成功。关于这一点,电影剧本的前言中有颇为中肯的论述。我们认为这对于如何全面理解电影的特性以及电影与戏剧的关系向题是有启发的。

剧本译自《电影剧本第一集》,美国梅利狄斯公司1971年出版。

编者

附原编者前言:许多人都认为,田纳西·威廉斯是尤金·奥尼尔之后美国最优秀的剧作家。他运用时而是客观的,时而是主观的表现技巧,写出一系列深具美国特色的剧本,使四十和五十年代的美国观众感到震动,偶尔还感到迷惑不解。在他的剧作中处处显露出他有善写对白的才华和捕捉美国英语,尤其是南部英语韵味的能力。他写的对白充满抒情气息,能在紧要时刻把剧中人的语言升华到诗的高度。他的语言不仅体现了而且还增强了他那生动的性格刻划和巧妙的情节设计。

好莱坞对威廉斯相当尊敬。他作品中所包含的漫画与喜剧因素,经常赋予他的作品一种狄更斯式的怪诞风格,但在百老汇演出时却往往被湮没。因为在舞台上,他的正剧中的人物变得有点风格化,悲剧因素比较类似而喜剧因素则受到排斥。反之,电影倒好象使喜剧因素和怪诞风格变得十分显眼。这种效果部分是电影技巧(尤其是特写和突然切割)造成的。换言之,正是摄影机才提供了精细入微的描绘(正是它构成了狄更斯小说的独特风格)的手段。从百老汇剧院的第六排上看去一定显得十分严肃紧张的一个表情,在离演员几英寸的镜头中会变得有点滑稽可笑。这种情况在无声片中已经屡见不鲜。由于摄影机冰冷无情,只求逼真,无声片里常常不知不觉地出现某种可笑的自我丑化的效果。在《欲望号街车》中,这种自我丑化的效果却运用得非常得体。它使人明显地感受到某种含蓄然而尖刻的嘲讽,这种嘲讽是威廉斯用戏剧反映现实的一种手段,这在他的喜剧中表现得十分明显。以斯威夫特对巨人的描绘为例,也许最能说明这种效果:格列弗从远处看那些巨人,似乎令人敬畏,但是当特写镜头揭示出他们巨大的汗毛孔、黑痣、暴露的青筋、头屑和汗珠的时候,巨人们便变得可笑和可厌了。

威廉斯第一个上银幕的剧作是《玻璃动物园》(1950年)。影片以留恋惋惜之情刻划了一个由少女变成老处女的角色,赢得了普遍的赞誉;但仍有点舞台化,因为它的对白和百老汇式的表演,以及缺乏喜剧性的嘲讽还很明显。《欲望号街车》于1951年登上银幕,接着两部喜剧《玫瑰花纹》(1951年)和《娃娃玩偶》(1956年),以及《夏日惊魂》(1960年)和《鬣蜥之夜》(1966年)也先后拍成影片。后两部是正剧,其中嘲讽的因素和《欲望号街车》一样鲜明突出。

今天回顾起来,《欲望号街车》乃是威廉斯影片中最成功的一部。威廉斯是处理南方风物人情的大家。因为一个南方作家似乎不可避免地会对家乡故里有一种生来与俱的爱憎交织的感情。表现主义的技巧和悲喜情调之间令人目眩的突然交替最适合于电影。它们在电影中比在舞台上能更好地得到表现。卡赞在这里通过他的布景和摄影机位置的变换,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不过,白兰度的方法式表演(注1)可能是影片成功的主要原因。方法式表演在白兰度手里,几乎成为漫画式的表演:感情被夸大,强烈的程度超乎常人,现实主义在向超现实主义转变。许多评论家都批评这些东西。他们责骂白兰度变成了自我丑化,这是正确的,但批评这一点却大错特错了。因为它出色地体现出威廉斯的剧作和他对自己的剧中人物的观念中内涵的一个特质。

鲍斯利·克罗瑟尔在1951年9月20日的《纽约时报》上说,影片是一次“胜利”。他认为,卡赞用“银幕技巧”“装饰了”戏剧,所以它“即使不比舞台剧更好的话,也是够好的了”。《电影手册》(1952年5月)则被一部好莱坞影片居然会去追求高级艺术效果的反常现象搞得莫名其妙。评论员勒那尔·德·拉博德里尔认为,作为追求质量的一次努力,它值得称赞。它绝不是给一般的美国观众看的,他们的智力年龄据估计只相当于十二岁。影片据以改编的戏剧原是给百老汇那些超凡脱俗的“内行”观众看的。他们订阅《纽约客》,追求某种文化素养,对所谓“先锋派”戏剧作品表现出某种兴趣。可惜,这部影片对一小撮订阅《纽约客》的人士却缺乏吸引力,完全辜负了拉博德里尔的溢美之词。

附:

《欲望号街车》的编剧、导演及主要演员

原著:田纳西·威廉斯

改编:奥斯卡·索尔

导演、艾利亚·卡赞

演员:

布兰奇……费雯·丽

斯坦利……马龙·白兰度

史蒂拉……基姆·亨特

密奇……卡尔·马尔登

淡入

1.火车站·在两列火车之间(摄于新奥尔良)

在两列火车之间弥漫着蒸汽和烟雾。乘客们来往于两车之间的夹道。一群服装华丽的人正在给一个人送行。刚下车的乘客迎着镜头走来。布兰奇拖着疲倦的身子穿过车站阴森森的通道。一切都迷蒙不清。这使人想起欧律狄刻跟在无形的俄耳甫斯身后走出阴风习习的黑暗地狱之路的情景。车窗的灯光一个挨一个穿梭般掠过她的面孔,辉映出她的身躯,宛如一只白色的蛾子。朦胧的画面趋于清晰,显出一层薄雾,象是汽缸中喷出来的水汽。她吃力地穿过人群。这人群迎面而来,浑然一片,人影幢幢,分不出是人是物,倒象是一股激流中的块块石头。她正在这激流中奋力向前,寻求光明和解脱。行李车的达达声和火车的喧闹声,都已化为一种似有还无的音响。这位疲倦的旅人靠在一根柱子上小憩片刻,蓦地想起它满是烟垢,便赶紧缩回身子。附近站着一位正在等人的少年水手。他的那身雪白的制服使他看去象是那类洁白无疵的人。疲乏不堪的女人脸上突然一亮,隐隐掠过一丝微笑。她放下提箱,用手摸摸翻领上的人造紫罗兰,便跟那小伙子攀谈起来。

水手:我能帮您忙吗,小姐?

布兰奇:人家告诉我搭“欲望号”街车,换“公墓号”车,到“天堂福地”下车。

水手:小姐,您要乘的街车就在那边。

布兰奇俯身拎起提箱。

水手:我来帮您提吧。

布兰奇(和蔼地):唉呀,真是太谢谢你了。

2.移动镜头

她在混乱的人群中有点儿蹒跚地跟在水手的后面。夜风高吹,弦月在天,云层低压而晦暗,象是巫婆的衣服被撕成片片碎布。布兰奇抬头望望这美丽而不祥的夜空,穿过马路。

3.欲望号街车驶向街道拐角的镜头

布兰奇进入镜头时,水手正用力向前推她,并提着箱子抉她上了街车踏板。然后,水手站在一旁继续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摄影机向上推成近景:从街车一扇亮着的车窗里看到她疲惫的面色。当她闭上两眼时,化为

4.外景·新奥尔良大街

街车停下。布兰奇提着箱子走下车来。车子开走,后景现出公墓的一角。突然,向她走来一个沿街叫卖的墨西哥女人。这是个矮小的、半瞎的老太婆,围着深色大披巾,在黑暗的大街上很难叫人看见。她拿着一束一束的花朵。下层墨西哥人在葬礼上使用的就是这种俗丽的锡制花朵。

墨西哥女人:卖花儿哟,卖花儿。献给亡人的花儿哟。您买花儿吗?

布兰奇急忙离开她。隐约听到一支令人毛骨惊然的波尔卡——“瓦索维尔纳”。她停下步,双手抱紧脑袋,象是在尽力赶走那曲调。一声枪响——仿佛发自她心灵深处的幻觉。乐声嘎然而止。她匆匆赶路,穿过大街离开公墓。

沿街叫卖者:趁热吃吧!趁热吃吧!

5.外景·新奥尔良大街·夜

这是条贫民区的大街,带着一股粗俗的魅力。这在美国其他城市的贫民区里是看不到的。房屋大都是白色的框架,久经风雨,已成了灰色。建在外面的楼梯和游廊都已东倒西歪。山墙上的装饰稀奇古怪,各式各样。大街上熙熙攘攘,黑人和白人来来往往。人们漫不经心地走上大街,好象并没有什么目的,只不过是来大街上闲逛。相形之下,布兰奇显得极不协调,人们都扭过头来好奇地看她。她感到很不自在,慌忙离去。当她走到一个叫“福丢西斯”的酒吧间门口的时候,热闹的敲打乐和高声的狂笑向她扑来,灯光突然耀眼地照亮她的脸。她转过身去,迅速地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寻视着相邻房子的门牌号码。一条窄巷把“福丢西斯”和这所房子隔开,所以这所房子的侧窗户正对着酒吧间的侧窗户。从街上只看到两扇落地长窗。她只好到房子的另一面去找门牌号。在那里,有一排台阶从小院通到走廊和前门。从走廊到楼上的游廊有一长段楼梯,然后从那里进入二楼的房间。

6.中景·这所房子的一角和小院

布兰奇走到它跟前停下来。年约三十、风韵绰约的尤尼丝正站在台阶上揉着两腿在吸新鲜空气。一个黑人妇女停下来同她谈话,同时搧着睡在小车里的小孩。两人这时还没有发现布兰奇。

尤尼丝:……他醉得呀,跑了半条街才发现自己光着身子。……他那样子回到家里时她正等着他。喏,我跟你说……象这种事儿,你还从来没听说过呢。

她俩一起笑起来。这时,她们注意到布兰奇。双方相对而视,一时全都没有说话。

尤尼丝(终于说):你迷路了吗,宝贝儿?

布兰奇:我在找“天堂福地”……

尤尼丝:这儿就是“天堂福地”。

布兰奇疑惑地望望四周。

尤尼丝:你找几号?

布兰奇(看看纸条):六三二。

尤尼丝:你用不着再往下找啦。

布兰奇(不解地):我找我妹妹史蒂拉·杜博依斯,就是斯坦利·柯瓦尔斯基太太。

尤尼丝:正是那家人。

布兰奇(完全弄糊涂了):这儿……这儿会是她的家?……

尤尼丝:她住在楼下,我住在楼上。不过,这会儿她不在家。

布兰奇:啊,她出去了。……

尤尼丝:……你见着大街上的那个滚木球场了吗?

布兰奇:我没有留意。

随着布兰奇向大街上望去,镜头迅速推到大街上的一个大门罩上。上面用闪光的霓虹灯满满地映出“滚木球”三个大字。

尤尼丝:她正在看她丈夫玩滚木球哩。你愿意把提箱放在这儿去找她吗?

布兰奇(犹豫不决):嗯,我……

尤尼丝:不然你也可以进屋里去,别拘束,等他们回来。

布兰奇:我进得去吗?

尤尼丝走到史蒂拉家的门口,用手掌拍了一下门,门便开了。她领布兰奇进屋里、她们走时:

黑人妇女(轻声地):再见啦。

说完,推着小孩车走了。

7.内景·史蒂拉家厨房的全景·夜

她们走进来。这是间厨房兼餐厅的屋子,在廉价出租的住宅里一般都是这样的。屋里还有一张给布兰奇预备好的折迭床。那些住在这里怡然自得的人,或者不把这地方看作降格以求、权且藏身之处的人,都不会注意到家具陈设不仅不配套,而且不够舒服。他们甚至不会考虑它的风格。这绝不是说它没有风格。这屋里还带有几分大街上那种粗俗的魅力。可是,布兰奇却带着鄙夷的神情环视屋里,躲躲闪闪的,象是害怕这地方会玷污了她似的。

尤尼丝(注意到布兰奇的表情,赶紧说):这里这会儿是有点儿乱。不过,打扫干净以后可美呢。

布兰奇:是吗?

尤尼丝:喔,喔,是的。(她舒舒服服地坐下来。)这么说,你是史蒂拉的姐姐喽。

布兰奇:对。(想让她离去)谢谢您带我进来。

尤尼丝。“波纳达”(注2),墨西哥人的话,“波纳达”。你是打密西西比来的啰?

布兰奇:是的。

尤尼丝:她让我看过一张你们老家的照片,一个种植园。

布兰奇:贝尔·里夫吗?

尤尼丝: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方,有许多白大理石柱子。

布兰奇:对。

尤尼丝:经营那样大的地方,一定很不容易。

布兰奇:如果您不见怪的话,我很想歇一会儿。

尤尼丝:不见怪,宝贝儿。你干吗不坐下?

布兰奇:我的意思是,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尤尼丝(生气地起身要走):好,我可不需要人家摆开架势来轰我。

布兰奇:我不是存心无礼,我……

尤尼丝:得啦,宝贝儿。下次我得等人家吩咐后才敢坐下了。

尤尼丝出去。布兰奇站在那里,两手紧紧地捏着提包。过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慢地观看四壁。突然,她注意到在半开半掩的橱柜里有一样东西。她倒了半杯威士忌,一饮而尽。她朝卧室走去。卧室和厨房由挂在拉绳上的布帘隔开。

8.内景·卧室的全景

布兰奇走进来。她环顾了一下屋里,愈发感到惊奇和反感。她看见在屋子的另一头有一扇小门,便走过去打开朝里面看看。可以看到门内有一只细腿儿的老式瓷浴盆。悬在浴盆上方的晾衣架上,挂着几件短袖圆领男汗衫、女式长袜,还有几块白手帕。这时从画外猝然传来一声怒吼。她看着小巷上的窗户。

布兰奇:我得控制住自己。

一阵狂笑和布鲁钢琴(注3)的乐声从那条小巷忽然传来。她身上一发紧。这时,听到屋外有个女人的声音。她跑去开门。镜头随着她移动。

……(从外面的大街上传来):出去,我绝不干那种事。

布兰奇:史蒂拉——史蒂拉吗?

9.外景·史蒂拉家外面的一角

布兰奇急急跑下台阶,来到大街上,朝滚木球场走去。

10.外景·滚木球场门口·全景

布兰奇走来,走进场里。

11.内景·滚木球场·全景·夜

布兰奇走进来。每条道上都玩得正热闹,整个地方迴荡着木球打散木柱的沉闷的达达声。在发球线后面再过去一点,有一道玻璃隔板恰好把卖酒的柜台和球场分开。布兰奇张望着,想在簇聚在每条道头上的人群中找到她的妹妹。布兰奇的服饰同在场的妇女迥然不同。她们全穿着长裤、工装和棉布衣服。突然:

史蒂拉(画外音,惊喜的叫声):布兰奇!布兰奇!

布兰奇顺着叫声望去,看见了她的妹妹。

布兰奇(狂叫):史蒂拉!

12.视角扩大

两人飞快地迎面跑来。

布兰奇:啊,史蒂拉,小星星史蒂拉!我的小妹妹。快让我看看你。但你别看我,史蒂拉,别看我。我不愿让人用这种冷漠的眼光看我。……

她抱着妹妹,兴奋得抽泣起来。

史蒂拉:你找到我家了吗?

布兰奇(举起戴着手套的双手,极端厌烦地):史蒂拉,你们怎么住在那种地方呢?你为什么不写信告诉我呢,亲爱的?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在我做的最坏的梦里,我也绝对绝对想不出……只有坡……只有诗人埃德加·爱伦·坡先生才能欣赏得了它!我在说什么呀?我不是要说那种话。我本想随和点,啊,多方便的地点,真是……!宝贝乖乖,你还没跟我说句话呢!

史蒂拉:你倒是让我能插上嘴呀。亲爱的……来,跟斯坦利打个招呼。

布兰奇:现在不。

史蒂拉:就招呼一声。

镜头摇拍,随二人穿过球场。

布兰奇:他是哪位?是哪一位?

13.全景·从布兰奇的视角着到

斯坦利在前景,被一伙球友围在当中。球友中有斯蒂夫和密奇。斯坦利的背斜对着镜头。一件汗渍渍的短袖圆领汗衫紧贴在身上,显得他象一头黑油油、肌肉发达的海豹。

斯坦利(向对方的队长大叫):别跟我说这是你们的球场。我们打这儿开始的,就要在这儿干到底!

他抓起对方一个队员搭在条凳上的上衣,恶狠狠地摔到那人身上。

斯蒂夫:别急呀,斯坦……

斯坦利:急?我才没急呢。我在这儿很轻松。

对方的队员们吓坏了,纷纷逃散。布兰奇和史蒂拉进入场面。

布兰奇:他是一个……

史蒂拉:一个喜欢乱吵吵的人!你看他的模样多了不起!

布兰奇:史蒂拉!这会儿我不能见他。等我洗完澡,歇歇再见他。

史蒂拉:你想去喝冷饮吗,亲爱的?

布兰奇:多亏你想得妙啊!

14.鸡尾酒店·隔开的客座

两人笑着穿过马路,走向一个拱形门,门楣上有一个鸡尾酒招牌的霓虹灯。史蒂拉正要去一个向阳的客座,布兰奇把她拉到一个暗处的客座上。

侍者:您要柠檬水吗?

布兰奇:亲爱的,你来柠檬水吧。我不要,我今晚神经疼!给我……苏格兰威士忌。

史蒂拉:……我要点儿葡萄酒。……

沉寂片刻。

布兰奇:你还没问我怎么突然离开了学校——而春季学期还没结束呢。……

史蒂拉:我想,要是你愿意告诉我,你会主动说的。

布兰奇:你以为我是被解雇的。

史蒂拉:不,我以为你可能是辞职的。……

布兰奇:我被我厌烦的那一切拖垮了……我的神经全完了。所以,格雷夫斯先生……格雷夫斯先生是中学校长……他建议我请假离校。我不可能在电报里把这些都写上。

侍者端来饮料。

布兰奇:啊,这东西滋滋下肚,全身可真舒服啊!……你还没说说我的容貌呢!

史蒂拉:你很好看。

布兰奇:哈,天!你也说谎啦。到太阳底下就看出我简直一塌糊涂了。不过,你可是见胖了。对,胖得象只小鹧鸪!你胖得恰到好处哇。

史蒂拉:喏,布兰奇……

布兰奇:对,是这样!不是我说的,真是这样。你只要稍稍看看屁股那儿。你再看看我的样子。史蒂拉,你知道我十年没长一两肉!我的体重还和你离开贝尔·里夫的那年夏天一样……那年夏天,父亲死了,你离开了我们。……

史蒂拉:真让人不敢相信,布兰奇。你看去还那么好看。

布兰奇瞥了史蒂拉一眼。布兰奇颤颤巍巍的样子已经暴露无遗,史蒂拉不安起来。

史蒂拉:你还要一杯吗?

布兰奇:不啦,我只能喝一杯。

史蒂拉:真的?

布兰奇:嗯,也许还能多呷一小口……就象人家说的,盖上瓶子盖儿吧。现在不必担心——你姐姐还没变成酒鬼呢。她只是过于兴奋,又热,又脏,又累……

她笑了。史蒂拉想陪着也笑。她害怕了。……布兰奇招呼侍者。化为

15.内景·史蒂拉家

正在放洗澡水。……

史蒂拉:你要热的吗?

布兰奇(画外音):要烫的。(突然)史蒂拉!

史蒂拉跑出浴室……镜头摄入布兰奇。

史蒂拉:什么事,亲爱的?

布兰奇:只有两间屋子……我不知你们要把我安置在哪儿?

史蒂拉(指着床):我们打算就把你往这儿安置。

布兰奇:这是张什么样式的床?那种说垮就垮的玩意儿吗?

史蒂拉:睡着不舒服吗?

布兰奇:舒服,亲爱的。我不喜欢过于舒服的床。可……两屋中间没有门,斯坦利在……这样象话吗?

史蒂拉:啊,斯坦利是波兰人,你知道……

布兰奇:啊,那是跟爱尔兰人差不多的,是吗?

史蒂拉:嗯……

两人都笑了一笑。

布兰奇:我带了几件好衣服来会会你那些可爱的朋友。

史蒂拉:恐怕你不会觉得他们可爱。

布兰奇:噢,反正……我带了几件好衣服来,我要穿它们的。我想,你是想让我自己开口说去住旅店,但我不想去住旅店。我要在你身边,史蒂拉。我得和人们在一起。我不能单独一个人!因为也许你已经注意到了——我现在身体不很好。……

史蒂拉:你看来是有点儿……

布兰奇(打断她):斯坦利会喜欢我吗,还是我就……

史蒂拉(望着斯坦利的相片):你们会相处得很好的,只要你……

布兰奇(拿起相片):啊,他当过军官!

史蒂拉:他原是工程兵的军士长,得过四次勋章。

布兰奇:你是他戴着那些东西时遇上他的。

史蒂拉:我跟你实说,我可不是被那些铜玩意儿迷住的。

布兰奇:那不是我所……

史蒂拉:不过,有些东西我当然是后来才适应的。……

布兰奇:他这种平民出身的人,听你说我要来时是怎么想的……

史蒂拉:啊,他总是出门……并且……

布兰奇:啊,他旅行吗?好!我是说,是不是……

史蒂拉:他离开一夜,我都受不了。

布兰奇:呃,史蒂拉。

史蒂拉:他离开一星期,我差不多发疯了。

布兰奇:天哪!

史蒂拉:当他回来的时候,我倒在他的膝下哭得象个孩子。

布兰奇:我想,这就是常说的“在爱着”吧。(她走着,转过身来)史蒂拉,有些事我还没问你。可能你原以为我要问你的。所以,我希望你会理解我并不愿告诉你的……

史蒂拉:什么事,布兰奇?

布兰奇:喏,史蒂拉,你要责怪我的……我知道你肯定要责怪我的,但是你先考虑考虑再责怪我吧。……你走了!留下我奋斗!你来新奥尔良自顾自。我呆在贝尔·里夫支撑残局!我这么说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但担子全落到了我的肩上……

史蒂拉:我当时只有自谋生路啊。

布兰奇:我懂,我懂,但是是你抛弃了贝尔·里夫,而不是我。我留下为它奋斗,为它流血,差一点儿为它去死。……

史蒂拉:别这样歇斯底里地嚷嚷吧,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布兰奇:我早知道你会采取这种态度的。

史蒂拉,什么事……说呀?

布兰奇:丢掉了……丢掉了。

史蒂拉:贝尔·里夫吗?它丢掉了?

火车声……渐近

史蒂拉:那它是怎么丢的?出了什么事?……

布兰奇:你真好意思问我它是怎么丢的。……

史蒂拉:布兰奇!

布兰奇:你真好意思站在那儿为它骂我。……

史蒂拉:布兰奇!

布兰奇:我不呆在这里,我不呆!我宁愿睡到大街上去。

此时火车恰好开过屋后……她抓起提箱跑出去……史蒂拉追上去。

16.外景·院子和靠史蒂拉家的大街拐角

史蒂拉迫上布兰奇。

布兰奇:接二连三的打击便我身心交瘁。死的死啦……走向墓地的漫长行列——爸爸、妈妈、玛格丽特——那条恐怖的道路。你不过是按时赶回来参加葬礼。史蒂拉,同死亡相比,葬礼是轻松的啊!……不在病床前是不知道咽气和揪心的痛苦的。你梦想不到的,我却看到了……看到了……你站在那里,用你的眼睛告诉我……是我撒手不管那个地方的。……你对治病和丧事的费用是怎么想的?死是昂贵的……史蒂拉小姐……是我用我在学校挣到的那点儿工资办的。是我。骂我吧,站在那儿瞪着我,认为是我撒手不管它的吧……是我撒手不管那个地方的!当时你在哪儿呢?跟你的波兰佬在一起!

史蒂拉:布兰奇,安静点!够了!

她走进屋里。布兰奇反而跟上了她。

17.内景·厨房

布兰奇跟着史蒂拉进来。

布兰奇:啊,史蒂拉,史蒂拉,你哭啦!

史蒂拉:你觉得奇怪啦?

史蒂拉从厨房跑进卧室。可以听见浴室的门砰地关上。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高叫。

斯坦利(画外音):嘿,密奇!你明天带啤酒来!

布兰奇从前室跑向卧室,跑出画面。画外传来斯坦利和斯蒂夫的笑声。

尤尼丝(画外音):楼下的,别吵吵啦!

18.尤尼丝在楼梯顶·外景·夜

斯坦利和斯蒂夫在楼梯下端。

尤尼丝:我做了意大利面条自己吃掉啦!

斯蒂夫(边爬楼梯,边说):我告诉了你以后,又打电话叮嘱你一次,我们当时正在玩牌。早饭时我告诉了你,午饭时又给你打了电话。

尤尼丝:……嗯,一点儿没注意。你干吗不抽个空回来一趟呢。切到

19.内景·卧室·布兰奇倚门听着谈话

斯蒂夫(画外音,咚咚上楼时喊着):你想让这事上报纸吗?

斯坦利进来走向冰箱。从“福丢西斯”传来音乐。鼓声。布兰奇终于鼓起勇气去见他,便走进厨房。

布兰奇(终于说):你就是斯坦利吧。我是布兰奇。

斯坦利:史蒂拉的姐姐?

布兰奇:正是……

斯坦利:好啊……那个小女人呢?

布兰奇:在浴室。

斯坦利:啊!你打哪儿来,布兰奇?

布兰奇:嗯,我……住在奥里沃尔。

斯坦利:在奥里沃尔么?啊,对。对了,在奥里沃尔,是那儿。不在我的领地里。

他走到橱柜前拿出那瓶威士忌,对着亮光看还有多少。

斯坦利:大热天酒下去得好快呀。来一口吗?

布兰奇:不,我……很少碰酒。

斯坦利:有的人很少碰它,它可常常碰那些人。

布兰奇(轻声地):哈,哈。

斯坦利:我的汗衫粘在身上,我轻快一下不碍事吧?(他开始脱上衣)

布兰奇:请吧,不碍事。

斯坦利:轻快一下,这是我的座右铭,从我的老家带来的。

布兰奇:也是我的……大热天很难做到整洁。喏,我还没有洗脸和扑粉呢……你看着啊!

斯坦利(汗衫正脱到头上):你知道,穿着湿东西是会着凉的……尤其是在练滚木球这种激烈运动后。你是个教师,是不?

布兰奇:是。

斯坦利:你教什么?

布兰奇:英语。

斯坦利:我压根儿不是一个很好的英语学生。你在这里要多久,布兰奇?

布兰奇:我……我也不知道。

斯坦利:你要住在这里吗?

布兰奇:我想要的,如果对你们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话。

斯坦利:好。

布兰奇:路上把我累坏了。

斯坦利:那就放松放松吧。

一只猫在窗户旁尖叫。布兰奇跳起来。

布兰奇:那是什么?

斯坦利:猫哇。(他学猫叫,笑了笑,然后走进卧室)嘿,史蒂拉,你干吗呢,在里面睡着了吗?(他向布兰奇微微一笑。她强颜相报。他从衣柜里取下一件干净的男汗衫)恐怕在你看来我是那种不雅之辈了。

布兰奇在前额上轻轻搽了点儿香水,走去打开前门。

斯坦利:史蒂拉总是谈到你。你结过一次婚,对不对?

布兰奇双手抱着脑袋,好象在倾听什么。她来到走廊上。

20.外景·走廊上·布兰奇正走出来

布兰奇(背对着身后的屋子):对,那时我还很小。

“瓦索维尔纳”乐曲凭空渐起,直到声音清晰。切到

21.中景·斯坦利在厨房

斯坦利:后来怎么了?

他周围一片沉寂。切到

22.布兰奇在走廊上

又听到那曲波尔卡,还听到一种回声:“后来怎么了?后来怎么了?”

布兰奇:他……他死了。

波尔卡乐曲的音律和节奏狂乱地高扬起来。布兰奇双手捂住耳朵,象要堵住这乐曲。远处又传来一声枪响。音乐中止。布兰奇站着感到头晕。

布兰奇:我害怕我要犯病。

斯坦利(画外音):你看怎么办,史蒂拉?

淡出

淡入

23.史蒂拉家前面的大街

一辆汽车开来,停下。斯坦利在开车,旁边前座上是斯蒂夫,好象一个是司机,一个是男仆。汽车背箱里捆着布兰奇的大衣箱。两人下车松绳。一个黑人小贩推着小车走过,高声叫卖各种鱼。画外传来教堂的悠扬的钟声。他们俩汗流侠背。

斯蒂夫:看样子她决定住一阵子呢。

斯坦利嘴里嘟哝着。他们把衣箱搬上台阶,经过一番周折才弄进大门。

斯蒂夫:嘿,今儿晚上还玩牌吗?

斯坦利(气呼呼地):当然玩。

斯蒂夫(对着屋里):我怕万一……

24.内景·史蒂拉家的厨房

斯坦利和斯蒂夫走进来。

斯坦利:别琢磨什么万一!我们玩。

他们把大衣箱重重地放在地上。史蒂拉衣衫不整地从卧室跑进来。

史蒂拉:啊,斯坦利!(看见斯蒂夫,又退回去)

斯蒂夫:回头见。

他走了。史蒂拉回来走向斯坦利,吻着他。

史蒂拉:谢谢,斯坦利。(吻他)

布兰奇(画外音):史蒂拉!斯坦利取回我的衣箱了吗?

史蒂拉(还偎着斯坦利):取回来了,亲爱的。

布兰奇(画外音,或切入):亲爱的,把我的薄绸印花衣裳拿出来。

史蒂拉(和斯坦利相对而视):好的,布兰奇。

布兰奇(画外音):多谢斯坦利帮我取回衣箱。

史蒂拉:斯坦利心甘情愿啊!(她朝斯坦利笑笑,然后拿起衣箱的钥匙,低声说)我带布兰奇去加拉托尔家吃晚饭,完了去看电影,因为今晚你们打牌。

斯坦利:那我的晚饭呢?我不去什么加拉托尔家吃晚饭。

史蒂拉:我在冰箱里放了一碟冷盘。我尽量让布兰奇在外面呆到你们打完牌再回来。因为我不知道她会怎么看待打牌。

斯坦利(发现了冷盘):好得不能再好了!

史蒂拉:所以,你最好给我些钱。(去摸他的口袋,摸出几张钞票)

斯坦利:她现在在干什么?

史蒂拉:她正泡在热水盆里镇静神经。她失常了,真惨。

斯坦利:为什么事?

史蒂拉:斯坦,我们失去了贝尔·里夫。

斯坦利:……你指的啥?乡下的那个地方?

史蒂拉:对。

斯坦利:怎么丢的?

史蒂拉:唉,反正它怎么也是保不住了。(听见布兰奇在浴室里唱歌)她出来的时候,一定要说说她的容貌如何如何。啊……可别提娃娃的事。我得等她的情绪安定下来。

斯坦利(有所预感地):怎么啦?

史蒂拉:斯坦,要尽量理解她,待她要好。她没想到我们住在这么个小地方。你知道,我过去写信是尽量掩饰的。

斯坦利:是这样?

史蒂拉:夸夸她的服装,说她气色好得很。对布兰奇来说,这很重要。这是她的小毛病。

斯坦利:是,是,我明白了……现在咱们再聊聊你刚才说的脱了手的那个乡下地方。

史蒂拉:啊,好吧……

斯坦利:谈谈怎么样?咱们就这个话题谈得细一点。

史蒂拉(在下面的谈话中,史蒂拉在布兰奇的衣箱里翻弄着她的衣物,把小首饰盒和耳环取出来):在她情绪平静下来前,最好不要多谈这件事情。

斯坦利:那就一言为定哄?现在先不谈买卖的细节,免得惹布兰奇姐姐生气。

史蒂拉:你看见昨晚她的情况了。

斯坦利:对……看见了。现在咱们看一看卖契吧。

史蒂拉:我什么也没见到呢。

斯坦利:她没给你看过什么凭证,财产转让之类的契约吗?

史蒂拉:它好象不是卖掉的。

斯坦利:那,那它怎么啦,给人了?给慈善事业了?

史蒂拉:嘘!她会听见你。

斯坦利:我不管她听不听得见我。咱们看凭证吧!

史蒂拉:没有什么凭证,她没拿出过凭证,我也不关心那些东西。

斯坦利:听着,你听说过拿破仑法典吗?

史蒂拉:没听说过。我没听说过拿破仑法典,要是我听说过……

斯坦利:让我来给你指点一二吧。

史蒂拉:是吗?

斯坦利:在路易斯安那州,我们有一部被称做拿破仑法典的法律,它规定:凡是属于妻子的,也属于丈夫。反过来也是一样。比如说,我有一份财产,或者你有一份财产——

史蒂拉:我头都晕了!

斯坦利:算啦!我等她在热水里饱够以后再问她熟不熟悉拿破仑法典。亲爱的,我觉得你好象受骗了,要是你受骗了,那根据拿破仑法典我也受骗了,我可不想受骗。

(听见布兰奇在唱着歌)

史蒂拉:你太异想天开了,难道你在暗示我姐姐或者我、我们家里什么人参与行骗吗?

斯坦利:要是那块地方卖掉了,那么,钱呢?

史蒂拉:不是卖,是丢了,丢了!

他转身走到打开的大衣箱前,拎出一大把衣服。

史蒂拉:斯坦利!

斯坦利:睁开眼睛看看这些!你以为这些都是她靠教书买来的吗?

史蒂拉:嘘!

斯坦利:看看她来这里准备用来打扮自己的这些毛皮衣服吧!这是什么?一件纯金衣裳,没错!还有这一件!这些是什么的?狐皮的!(他拍了拍这些衣物)真狐皮的衣服,有半英里长!你有狐皮衣服吗,史蒂拉?雪白雪白的,毛多厚实。

史蒂拉:那都是些廉价的夏季孤皮,布兰奇穿了很久了。

斯坦利:我认识一个人,专搞这种买卖,我叫他来鉴定一下。

史蒂拉:别冒傻气了,斯坦利。

斯坦利:我愿意和你打赌,买这里的这些衣服得几千美元。

他把皮毛衣服狠狠地摔到床上,转身来到打开的装饰珠宝匣前。

斯坦利:这里头有什么?海盗的宝匣?

史蒂拉:嗬,斯坦利!

斯坦利:珍珠!成串的珍珠!你姐姐是干什么的,深海潜水员吗?还有纯金的手镯子。你的珍珠和金镯子呢?

史蒂拉:嘘!静点儿,斯坦利。

斯坦利:还有钻石!一顶皇后的皇冠!

史蒂拉:是她参加化装舞会戴的人造钻石头饰。

斯坦利:什么是人造钻石?

史蒂拉:跟玻璃差不多。

斯坦利:你哄人?我有个熟人在珠宝店干事。我要叫他来鉴别这个玩意儿。这就是你们的种植园,不然就是它的遗物!

史蒂拉:你不觉得你蠢得讨厌吗!趁她没洗完澡,别再动那衣箱了。

他一踢,衣箱关上了一半。

斯坦利:柯瓦尔斯基家和杜博依斯家的思想就是不一样。

史蒂拉(生气地):的确不同,谢谢上天!我出去了。

史蒂拉抓起帽子和手套,走向外面的门。

史蒂拉:布兰奇正在穿衣服,你跟我出来。

斯坦利:什么时候起你指挥起我来了?

史蒂拉:你想呆在这儿伤她的心吗?

斯坦利:那还用说吗,我就要呆在这儿。

史蒂拉走出。斯坦利听到画面外传来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便转过身去。

25.全景·布兰奇

她披着缎子浴袍走出浴室。

布兰奇(消遥自在地走近斯坦利):喂,斯坦利。我洗完了,洗得好痛快,喷上香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斯坦利(正在点香烟):好哇。

布兰奇:对不起,我换件新衣服。

斯坦利:换吧,布兰奇。

但是他一动不动。布兰奇等他离开。他绷着脸走进卧室。布兰奇放下布帘,这时她看见衣箱开着,乱成一团,不禁一愣。

布兰奇:听说有一个小小的牌局压根儿不欢迎我们妇女参加。

斯坦利:是这么回事。

布兰奇:史蒂拉在哪儿?

斯坦利:在外面过道上。

布兰奇:我想请求你帮一下忙。

斯坦利:不知是何贵干?

布兰奇:背上的几个钮扣!你可以进来。

她打开布帘,斯坦利走进厨房。

布兰奇:我好看吗?

斯坦利:还可以。

布兰奇:多谢。请系扣子吧。

斯坦利(草草地按了按):我对它们无能为力。

布兰奇:你们男人的大手真笨!我可以吸一口你的烟吗?

斯坦利(从耳后取出一支):你抽一支吧。

她接过姆,等他给点火。他擦着火柴,给她点上。

布兰奇:谢谢!我的衣箱好象爆炸了。

斯坦利:我和史蒂拉想帮你整理整理。

布兰奇(收拾着乱东西):你们干得一定又快又彻底。

斯坦利:好象你抢劫了几家巴黎的时装商店。

布兰奇:我爱穿着。

斯坦利:象这样的一挂毛皮衣裳值多少钱?

布兰奇:啊,它们是一个爱慕我的人奉献给我的!

斯坦利:他一定有不少的——爱慕!

布兰奇:啊,我年轻时曾是惹人爱慕的。可你看我现在……(她向他嫣然一笑)你能想到我曾让人觉得是有诱惑力的吗?

斯坦利:你模样还可以。

布兰奇:我要听你的恭维话,斯坦利。

斯坦利:我不喜欢那种胡话。

布兰奇:什么……胡话?

斯坦利:恭维女人模样的话。我还没见过哪一个女人因为没有别人告诉,连自己是美是丑都不知道。有些女人把自己想得过于了不起。有一次,我和一位少妇同行外出,她对我说:“我是妩媚型的。”我说:“那又怎么样呢?”

布兰奇:她听了以后,说什么了?

斯坦利:什么也不说了。一下就把她憋成哑巴了。

布兰奇:一段风流韵事就算结束了?

斯坦利:一次谈话结束了——完了。有些男人被好莱坞的这种神吹骗了,有些就不。

布兰奇:我肯定你属于第二类人。

斯坦利:当然。

布兰奇:我不能想象,女人的魔咒会迷惑住你。

斯坦利:当然。

布兰奇:你朴实,直率,诚实,我想还有一点点不开化。一个女人要引起你的兴趣,就必须……(做了一个莫名的手势)

斯坦利:把她的牌摊到桌面上来。

布兰奇:噢,对软弱的人我从来不太去注意。所以,昨晚你走进来时,我对自己说:“我妹妹嫁给了一个男人。”当然,对你我当时只能想到这么多。

斯坦利:好,咱们是不是不要这样互相攻击?

史蒂拉(画外音):斯坦利!

史蒂拉打开门,两人一起转过身来。

史蒂拉(走进厨房):斯坦利,跟我出来,让布兰奇把衣服穿完。

布兰奇:我这就穿完了,亲爱的。

史蒂拉:好,那么,你出来。

斯坦利:你姐姐和我正在说几句话。

布兰奇(轻松地拉着史蒂拉的胳膊来到门口):亲爱的,帮帮我。快到杂货店给我买杯柠檬水来,要多泡些冰。乐意给我跑跑吗,亲爱的?可以吗?可以吗?

史蒂拉(拿不定主意地):可以。

她出去了。

布兰奇(背对斯坦利):这可怜的小东西刚才在外头听我们谈话。我感到她不象我那样能理解你。好啦,我现在准备回答所有的问题,柯瓦尔斯基先生。有什么问题?

斯坦利:在路易斯安那州,有一样叫拿破仑法典的东西,它规定,凡是属于妻子的,也属于丈夫……反过来也一样。

布兰奇:唉唷,你好一副审讯人的架势!

她拿起香水喷雾器喷自己,然后戏谑地喷斯坦利。他抢过喷雾器,摔到梳妆台上。她把头向后一仰,笑起来。

斯坦利:要是我不知道你是我老婆的姐姐,我就打你的念头啦。

布兰奇:什么念头?

斯坦利:别打哑谜了,你什么都知道!

布兰奇:好啦。牌放在桌面上了。我知道我说了许多谎话。毕竟,一个女人的魅力有一半是幻觉,但是碰到重要的事情时,我是说实话的,我从来不编我妹妹,你,或其他人……我有生以来从不骗人。

斯坦利:那些凭证呢?在衣箱里?

布兰奇:我的全部财产都放在那个衣箱里……

他不搭话,走到衣箱前开始逐格翻弄。

布兰奇:天哪,你在想些什么呀?你跟小孩似的,心里想些什么?来,让我来找,我一找就找到。(她走到衣箱前,把他推开,拿出一只金属盒子)我的纸片(注4)基本上都存在这个盒子里。

斯坦利:那底下是什么?

布兰奇:情书,发黄的古董,一都是一个小伙子写来的。

斯坦利抢过来,动手就撕去系在上面的缎带。

布兰奇(惊骇得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把它们还给我!

斯坦利:我先看一看。

布兰奇:你用手碰一碰就是对它们的亵渎……

斯坦利:少说那号废话。

布兰奇一把从他手里把信抢过来。信纷纷散落到地板上。她跪下开始拾信。

布兰奇:既然你碰了它们,我要全部烧掉!

斯坦利:它们是什么?

布兰奇跪着收集信。听见“瓦索维尔纳”。她忽然喃喃而语,如念咒语。

布兰奇:诗,一个死去的小伙子写的。你想刺痛我,却没办到,但我却那样刺痛了他。我不再年轻脆弱了!但我的小丈夫他……我竟没有注意到……(他握着几封信)把它们还给我。

他伸手递给她信。

斯坦利:你要把它们烧掉,这是什么意思?

布兰奇:对不起。我刚才一定是一时糊涂。每个人都有些东西不愿让别人碰,因为它们……是私人性质的。

她把信塞进提包,猛地合上。乐曲中止。布兰奇这时好象虚弱得要昏过去。她戴上眼镜,然后把金属盒里的一大迭纸片井井有条地整理了一遍。

布兰奇:安姆布勒尔暨安姆布勒尔……

斯坦利:安姆布勒尔暨安姆布勒尔是什么?

布兰奇:租贷那个地方的一家公司。

斯坦利:那它是抵押时丢掉的喽?

布兰奇:想必是那么回事吧。

斯坦利:我不要什么“如果”、“以及”或“但是”!其他的凭证在哪儿?

她把整个盒子递给他。他捧着盒子走到桌前,仔细看起那些纸片来。布兰奇拾起一个很厚的大信封,成迭地抽出来,然后当着斯坦利的面全倒在桌子上。

布兰奇(从一个残破的大硬纸夹子里倒出纸片和陈旧的文件):这儿有几千份文件,都是几百年来与贝尔·里夫有关的。我家那些祖先们不顾子孙后代,只图自己一时享乐,把地一块一块地换掉……(另一堆纸片)最后只剩下房子和二十来亩地了,其中包括一块坟地。现在,我和史蒂拉只有这么块地方可以退居的啦。(铺满了桌面)所有的凭证都在这里了。(她好象为摆脱了它们而感到高兴)我全部馈赠给你吧!拿去,仔细读读,甚至记在脑子里!贝尔·里夫到头来竟成了这么一团破纸,一把就能握在你的大手里,这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她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史蒂拉还买得来买不来我的柠檬水……

斯坦利:我有个熟人是律师,他会看出个所以然来。

布兰奇:连带一盒阿斯匹灵一起送给他。

斯坦利(有点不安地):你知道,拿破仑法典说,一个男人必须关心他老婆的事——特别是当她要有孩子的时候。

布兰奇(一怔):史蒂拉吗?史蒂拉要有孩子了吗?我原来不知道她要有孩子了。

史蒂拉正站在门口看着斯坦利。布兰奇赶紧跑过去,拉她走到外面的走廊上。

26.走廊·黄昏

布兰奇:史蒂拉,史蒂拉,小星星!有孩子多好啊!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一上来有点心神不定,我想还是能对付。我一向一笑了之,不当回事儿。

斯蒂夫和帕布罗来了,抬进来一箱子啤酒。他们一边抬箱子,一边向女人们致意。女人们上了大街,沿街走去。

27.外景·大街·黄昏

镜头跟拍史蒂拉和布兰奇

布兰奇:我笑着叫他小孩儿,跟他调情。是的,史蒂拉,我跟你丈夫调情呢。

帕布罗和斯蒂夫带着啤酒箱出现。

布兰奇:客人们来打牌了。

史蒂拉:他对你那样,我很抱歉。

布兰奇:我看他不是那种一闻到茉莉香水就昏了头的人。不过在失去贝尔·里夫后,我们也许就需要同他相依为命,在没有贝尔·里夫的情况下靠他保护我们活下去啦。(她停下步子,望着天空)多美的天空啊!我应该坐上火箭到那里,一去不复返!……咱们走哪条路,史蒂拉,走这条路吗?

史蒂拉:不,亲爱的,走这边。

布兰奇:瞎子领着瞎子……

她们走向大街。

28.淡入·内景·尤尼丝家的卧室·夜

全景·尤尼丝躺在床上

显然,她已经睡了好几个钟头。这时她不安地来回翻身,醒来,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闹钟,睡眼惺忪地看了一下,返身又躺在枕头上。两眼半睁半闭,让一只手臂随意悬在床侧,手触到一只软底拖鞋。她抓住鞋头,举起鞋子不住地敲打地板。

29.内景·史蒂拉家的厨房·夜

全景·斯坦利、斯蒂夫、密奇和帕布罗正在打牌。

屋里乱成一团。烟头、水果皮乱扔了一桌子,地板上到处是瓶子。画面外传来尤尼丝敲鞋的啪啪声。在场的人望着天花板。

斯坦利(对斯蒂夫):你上去叫她别敲了好不好?

斯蒂夫:我去了可就回不来了。别理它……

帕布罗:记得那天晚上她从地板缝往下倒开水吗?

大家看着上方。

30.内景·尤尼丝家的厨房·夜

尤尼丝点上煤气炉,炉上有一壶水。

31.内景·史蒂拉家的厨房·夜

密奇:我快该回家了。

斯坦利:出牌,多少啦?

密奇:我出局了。

斯坦利:当然啦,你说退出就退出,捞上一大笔就退出!

密奇:我有个生病的老娘。我晚上不回家,她就睡不着觉。我去洗一洗。

他去浴室。

尤尼丝(画外音):史蒂拉!

32.走廊和楼梯·夜·史蒂拉和布兰奇回来,正走到门口

史蒂拉:咳,尤尼丝吗?

33.尤尼丝在上面游廊上

尤尼丝:告诉那些男人,炉子上坐上壶啦。

34.走廊

史蒂拉:我去把他们的牌局搅散。

布兰奇:我好着吗?等等,我擦点儿粉。我显得憔悴吗?

史蒂拉:你象一朵新鲜的雏菊。

布兰奇:不过,这朵雏菊已经摘下几天了。

姐儿俩这才进屋去。

35.史蒂拉家的厨房·她俩正走进来

帕布罗:怎么没人到中国饭馆买回一大盆炒杂碎呀?

斯坦利:我正输着呢,你还想着吃。

史蒂拉:唉哟哟,你们这些小子还在玩呢。

斯坦利:你们到哪儿去了?

史蒂拉:我和布兰奇看戏去了。布兰奇,这位是冈泽尔斯先生,这位是哈伯尔先生。

布兰奇:你们好。(都坐着不动)不必站起来了。(斯蒂夫想站起来)

斯坦利:没人站起来,别介意。你们女人怎么不到上面尤尼丝家去?

史蒂拉:这盘牌还要打多长时间?

斯坦利:打到我们不想打为止。

布兰奇:打牌这么迷人。我可以参谋参谋吗?

她伸手去取牌,斯坦利跳起来拨开她的手。

斯坦利:不可以。

布兰奇:对不起。(走出去)

斯坦利:你们女人怎么不到上面尤尼丝家去?

史蒂拉:这盘牌还要打多长时间?

斯坦利:打到我们不想打为止。

史蒂拉:我希望你们再打一盘就收场。(她隔着桌子递给帕布罗他的外衣。斯坦利从她手中抢过外衣,掷到地上)

帕布罗:嘿!我的外衣!

史蒂拉正俯身在床上,准备揭去床罩。斯坦利凑过来响亮地拍打她的屁股。

史蒂拉(厉声地):斯坦利,这不是闹着玩的!

史蒂拉出去到卧室里去了。

36.内景·卧室·史蒂拉进来,放下帘子

史蒂拉:他当着众人的面那样做,真气死我了。

布兰奇:我要洗个澡。

史蒂拉:又要洗?

布兰奇:我的神经乱得很。

布兰奇向浴室走去。门开了,密奇走出来。他用毛巾轻轻地擦着脸。

布兰奇:啊——晚上好。

密奇(盯着她):哈罗。

史蒂拉:布兰奇,这是哈罗德·密切尔。我姐姐,布兰奇·杜博依斯。

密奇(局促地问候):您好,杜博依斯小姐。

史蒂拉:你母亲好吗,密奇?

密奇:还那样,谢谢。她很爱吃你送去的牛奶蛋糊。失陪了。

他慢步走回厨房,扭头望了一眼布兰奇,稍含羞涩地咳了一声。他忽然发现手里还拿着毛巾,尴尬地笑了,递给史蒂拉,然后出去了。

布兰奇(看着他的背影):这位好象比那几位都强。

史蒂拉:是吗?

布兰奇(动手脱衣服),我看他是个很敏感的人。

史蒂拉:他母亲有病。

布兰奇:他结婚了吗?

史蒂拉:没有。

布兰奇:他是个沾花惹草的人吗?

史蒂拉:嗨,布兰奇!(布兰奇笑)我看他不是。

布兰奇:他做什么事?

史蒂拉:他在备件车间精密台工作。就在斯坦利当外勤的那家厂里。

布兰奇:这活儿有出息吗?

史蒂拉:出息不大。在他那一伙人里,只有斯坦利有希望出人头地。

布兰奇脱下罩衫,偷偷看一眼帘子那一边。

史蒂拉:布兰奇,你站在亮处啦。

布兰奇:喔,是吗?天哪!

史蒂拉:你应当看看他们的妻子。

布兰奇:我会想象。

史蒂拉:你认识楼上那一位吗?(两人咯咯地笑起来)喏,有天夜里泥灰都震裂了。

布兰奇咯咯地笑着离开亮处。史蒂拉也咯咯地笑。

斯坦利(画外音):哼,这两只母鸡!

37.内景·厨房·画外传来史蒂拉和布兰奇两人的笑声。

斯坦利:不许那边的鸡叫了。

史蒂拉(画外音):你听不见我们。

斯坦利:那你能听见我,我叫你安静。

史蒂拉从帘子后探出身来。

史蒂拉:这是我的家,我想说多少就说多少。

说完转身回到卧室。

38.内景·卧室·布兰奇走到史蒂拉身后。

布兰奇:史蒂拉,别惹得吵起来。

史蒂拉:他快醉了!(她拿起睡衣,准备去浴室换上)我出去一小会儿。

布兰奇走到一台白色的小收音机前,把它打开。然后向有光线的地方走去,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坐到椅子上,沐浴在光线里。

39.厨房

斯坦利:好啦,密奇,你来吗?

密奇(往布帘里看着):什么?啊,不,我不打了。

斯坦利:谁开开那边的收音机了?

40.内景·卧室

布兰奇:我。妨碍你啦?

斯坦利(画外音):关上它!

布兰奇一动不动,神态悠然。

斯蒂夫(画外音):嗨,让姐妹们听她们的音乐去吧。

帕布罗(画外音):对,那很好,让它开着吧。

画外传来椅子哗啦一响摔倒在地的声音。

41.内景·厨房

斯坦利跳起来,踉踉跄跄地穿过屋子,往卧室走来。

42.内景·卧室

斯坦利把帘子扯到一边走进来。布兰奇穿着衬裙站在屋里。他关掉收音机。然后转向她……伸出一个指头点着她,象是在发出警告。然后出去了。布兰奇去取她的晨衣。

43.内景·厨房

斯坦利进来。

斯蒂夫(对帕布罗,激动地):我没听见你叫牌。

帕布罗:我叫过了吗,密奇?

密奇:我根本没听!

帕布罗:你当时干什么呢?

斯坦利:他正看布帘那边呢。(他跳起来,狠狠地一下子把帘子拉上)现在再分一次牌,要玩就玩,不玩就散。

密奇站起来。

密奇:别分我牌。

斯坦利分牌。密奇走向门帘。

45.卧室

斯坦利(画外音):这盘叫“海中吐唾”!

密奇来到门帘前。他敲了敲门,走进来,象是要去浴室。

密奇:对不起。

布兰奇(柔声地):厕所里现在有人。

她朝他微微一笑。他很窘迫,垂下眼睛。尴尬地沉默了片刻。

布兰奇:您带烟了吗?

密奇(取出烟盒):啊,带了。

布兰奇:好漂亮的盒子。银的吗?

密奇:对,看看题词。

布兰奇:喔,还有题词?我看不清楚。

他擦亮一根火柴,凑近盒子。

布兰奇:啊,(她故意拉住他的手,装做就光认字的样子,然后佯做费力地念道)“爱君苍天许,君死情……愈……笃”。啊,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十四行诗,布朗宁夫人的。

密奇:你知道这句诗?

布兰奇:当然知道。

她故作尴尬地放开他的手。

密奇(沉默了一会儿后):这段题词里还有个故事呢。

布兰奇:八成是个风流故事。

密奇:一个很惨的故事。那姑娘现在已经死了。

布兰奇:啊!

密奇:当她给我这个的时候,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一个非常奇怪、非常非常温柔的姑娘。

布兰奇:病人的依恋都是这样深沉和真挚。

密奇:对,对,的确都是这样。

布兰奇:我想,悲哀使人真挚。

密奇:它能使人敞开心怀。

布兰奇:这一点真心的东西属于有过伤心事的人。

密奇:我认为你这话很对。

布兰奇:我确信自己很对。指给我看一个不知道悲哀的人,我就告诉您这是个浅薄的人。……听我说!我的嘴有点儿不饶人。你们男人要负责。十一点钟散的戏,可我们回不了家。因为牌还没打完,所以我们只好去找地方喝酒。我一般只喝一杯酒,两杯就到头了——三杯!(她笑了)今晚我喝了三杯!

斯坦利(画外音):密奇!

密奇(在帘子处):别给我分牌。我正说话呢,跟……

布兰奇:杜博依斯。

密奇:杜博依斯小姐。

布兰奇:这是个法国名字。意思是“树林”。布兰奇的意思是“白”。两个字放在一起就是“白树林”。象是一个春天的果园。您不妨这样记——如果您想记的话。

密奇:你是史蒂拉的姐姐,是不是?

布兰奇:是。史蒂拉是我的宝贝妹妹……我叫她妹妹,实际上她比我还大一点儿呢。

密奇:啊!

布兰奇:只差一点点。不到一岁。您可以帮我做点事吗?

密奇:当然可以。什么事?

她拿起她带来的一个小包。

布兰奇:这是我在博邦街上的一家中国店里买的花纸灯。小玩意儿挺可爱。请您把它套在灯泡上,好吗?

密奇:愿意效劳。

他拿起纸灯装在灯饱上。

布兰奇:恶言恶语,无礼的举动,我都受不了,更受不了剥光罩子的灯泡。

密奇:我想,我们给你的印象一定十分粗鲁。

布兰奇:哦,我非常能适应环境。

密奇:好,那可是件好事。你没……?

布兰奇:结婚吗?没有。我是个教书的老姑娘。

密奇:你可能是教书的,但还不是老姑娘。

布兰奇:先生,多谢您!我很欣赏您的恭维。

密奇(看着她):这么说,你是以教书为业了?

布兰奇:是的。哈,是的……

密奇:小学还是中学……?

切到

45.厨房·

 3 ) 《街车》与白兰度

我是真的被马龙-白兰度迷倒啦。
从《唐璜》到《教父1》,再从《码头风云》到《欲望号街车》,白兰度在我心中的形象呈完全逆生长,看着一个过度肥胖的糟老头一部部在电影中渐渐变为躁动不安的性感青年,这种感觉真的无法形容。期间岁月的跨度太大,胶片时代从彩色渐渐褪成黑白,画面中他的模样也逐渐轮廓清晰,在渐显粗粝的线条与分明的光影中愈发焕发出年轻的神采——终于,到了今天的《街车》,我看到的白兰度,不愧为好莱坞空前绝后的雄性魅力之王。


《街车》里饰演Stanley的白兰度,就是赤裸裸的欲望符号,是现实的最终演化,是庸俗的无穷集合。Stanley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无不是背弃道德、有违法律、践踏人性的举动,他对妻子Stella、妻子的姐姐Blanche造成的伤害,正是庸俗丑恶的现实对人类个体所施加的暴虐与折磨。然而,现实固然残酷,却又因利益与欲望而鲜活诱人——对于Stella,是驱使着她一次又一次遭受家暴后依然奔回Stanley怀抱的欲望;对于Blanche,是现实在理想面前的张牙舞爪、挑衅叫嚣。人性在现实面前是如此的无力,只因我们在强调“人性”的时候往往指的是其中光辉的那一面,而同利益相纠缠的兽欲与恶念,则被我们自欺欺人地归咎于“残暴的现实”——其实从这种无力感中就可以看出,我们之所以无法反抗,正是因为这些欲望是深深植根于人性本身的,是自内而外侵蚀整体的,无法防御、不能抵挡的隐疾。而Stanley的角色设定,正是把这欲望的毒性完全暴露出来,让他整个人成为与现实相融合的象征性存在,通过他对Blanche姐妹的恶行,从而直接展现出现实对人性的同化与伤害,达到更具戏剧张力的效果。
然而,由于没人会拒绝欲望的魅力,Stanley的行为在片中自始至终没有受到影片倾向性的指责。导演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他“恶”的一面,然而这种“恶”是理所当然的、出自于人类最原始的情感与需求;而白兰度又赋予了Stanley一角无与伦比的“纯真”——当他被蓬头冲醒,满屋子寻找妻子、大喊着Stella的名字时,当他站在楼下向楼上的妻子投去懊悔的眼神时,当他跪下抱住Stella、失声痛哭时,之前一切的冲动野蛮、暴躁易怒都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是如此的单纯天真,如此的值得被一次次原谅。他一切行为的驱动力都只是直接利益,Blanche的到来破坏了他生活的平衡,于是他处处迫害、把她逼疯;妻子Stella的离开令他感到无助与孤独,让他即将出世的孩子受到威胁,于是他满心真诚地接她回来、乞求原谅。这些“直接利益”远非仅限于物质,更包括友谊(不愿Michi被Blanche骗婚),尊严(为Blanche对自己的诋毁而愤怒),和爱(对妻子、孩子的需求与占有欲)。至于为了守护他自己的利益,会令其他人牺牲掉什么,作为观众的我们视之等闲,很难对他产生厌恶感,只因潜意识里便明白Stanley所代表的现实,本来就没有“悲悯”可言。
不得不说,《街车》里这样的白兰度,是人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极品。就像现实一样,他太简单粗暴了,却又过于多变复杂。各种矛盾在他身上展开最凛冽的交锋,而他各项魅力值的消长则仿佛厮杀在战场,唯一可控的就是始终强大的欲望。如果说费雯丽赋予了《街车》这部电影舞台戏剧一般的强烈震撼力,那么白兰度则是用其如此纯粹而浓郁的气质,为影片增添了难能可贵的真实——在这里我可以不负任何责任地呐喊,除了白兰度,没有任何人能够承担Stanley这个角色!年轻的他,就是Stanley本人,任何后人,都学不来他身上那种令人疯狂的魔性:欲望。只能成为拙劣的模仿者。而费雯丽的Blanche,在我看来(……依然是站在不负责任的角度……),是需要后天的磨练与工巧来诠释的,年轻时期的费雯丽演不了;而换一个美人迟暮、历尽冷暖的伶俐女子,却未尝不可同样到位地描摹出Blanche的心境。简而言之,演Blanche需要技术,而Stanley更需要天赋。
比起周一才看完的《码头风云》,我不是很喜欢《街车》,如果说前者是披着黑色电影外衣的经典英雄故事,后者则在夸张荒诞的外表下有一颗太过晦暗、压抑、扭曲、腐烂却又鲜血淋漓的黑心。前者是那样浪漫,比如最终从迷惘中站起来的英雄,比如在死亡与绝望的尽头里涅槃的爱情;而后者,后者呀……仿佛既不悲壮,也不感伤,只有现实对人性最尖锐无情的嘲讽,在整个观影过程中我的情绪只有空洞二字可以形容。还记得周一从图书馆里走出来时,仿佛被人才狠狠抽完巴掌又紧紧抱住的激动心情,恨不能瞬间移动到电脑前将之尽数倾吐;然而今天电影结束后,我扒出英语预习,翻了几页,却又懒懒地躺在视听室大沙发上睡着了……醒来后,除了睡得有点儿毛以至于到处找水喝,唯一那么点儿肯活动的脑细胞都给了“根据空气能见度与气味判断雾霾浓度”这一环保命题……关于影片,我不愿回想。
就像片中的Blanche一样,我说过,自己是最可悲的那类人。Old-fashioned,却又在现实的鞭刑下被迫向畸形改变;因此我在生活中大多时候是在体味空虚与痛苦。然而老派的故事能予以我幻觉与安慰,有关,爱与希望,光明与理想……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喜欢《坠入》么?因为在Joey践踏了一切美好的故事里,在那个爱情成为背叛、希望化为泡影、光明遁于黑暗、理想碾成积尘的异想世界里,小女孩最终还是做到了,用最纯真最执着的信念,支撑着他重新站了起来。也许在现实里这依然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却迎来了一个充满希望的结局。
我并非偏爱Bad Ending,只是偏爱大部分Bad Ending里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遗憾。然而《街车》一片,是从人心底里、灵魂根部生长、蔓延出的无力感,它冰冷而轻灵,如影,如鬼魅随行。

关于没能说完的白兰度。《欲望号街车》里的他,正是这么多年来我对他期待的形象。然而当我真正观看了他在影片中的表演,再回忆起之前看过的他的角色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26岁到70岁,这个男人在银幕上跨越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绝不只是容貌的变化,而是个人气质在银幕上完全扭转、颠覆的奇迹——从Stanley浑然天成的粗俗与恶,到Terry从颓废迷茫中挣扎出良知的美好,再到Vito由对理智的掌控与人性的洞悉从而成为相对黑暗中的绝对光明,直至最后垂暮之年的精神科医生Jack完全收敛在世俗气息里的平庸。这些,那些,怎么可能是由同一个人演的呢?偏偏每一个角色的塑造都是那般不留痕迹,那么让人相信,有这样一个人,是真实存在的,而并非仅仅限定在银幕之上。很多演员都能做到人戏合一,但那是建立在演员气质与角色气质的契合的基础上——比如Jon Hamm与他所擅长的Don Draper式人物,比如Johnny Depp与他所擅长的各种寂寞怪咖,比如Ryan Gosling与他所擅长的Driver式冷面悲情角色们。看这样的演员演这样的戏,我很少会惊叹他们的演技是多么炉火纯青,因为能感知到,他们根本就是在为角色注入完全属于自己的灵魂;但白兰度不一样……他好像有,许多个灵魂。
最后呢,我实在也不想再谈《街车》里的费雯丽了。Blanche这个角色令我感到焦虑不安,并且身心俱疲。“文学,音乐,爱与诗”,“与周遭人群所格格不入的精神境界”,“注定被现实所撕扯、毁灭的理想主义者”……这些评论我看够了。我还年轻,不想看到妥协,也还不急着谈被毁灭。
——更何况我还暗地里向往着现实。

何不以整部影片中我最喜欢的一段台词做结?以下,Blanche用来形容Stanley的话语——
“他好像个畜生,畜生的习惯,他甚至像个类人猿,成千上万年过去了,而他,斯坦利·科瓦斯基,就好像石器时代的幸存者,带着从森林杀死的动物的生肉回家。而你,你还在这里等他。他会打你,还会打呼噜,也可能会吻你。而这,当然是假设亲吻已经被发现了!……丝黛拉,人性已经有很大进步,好像艺术、诗歌、音乐,还有人性的温柔,这都是我们成长的表现,而我们将坚持这些,竖起这些旗帜向前,继续进行我们的黑暗旅程。别再和野蛮人待在一起了。”

但事实是,人性总想要与野蛮共存。

 4 ) 黯淡失色的水钻

“闪闪发光的、漂亮的、让人着迷的底色是流淌着的是让人晕眩的欲望,她是漂亮而唾手可得的廉价水钻,无数次的反射、折射,她失真,然后误以为自己是美丽的钻石却无法承受接踵而来的磨损。”

《Sunset Boulevard》 1950

《What Ever Happened To Baby Jane?》 1962

《A Streetcar Named Desire》 1951

无论是《A Streetcar Named Desire》还是《Sunset Boulevard》、《What Ever Happened To Baby Jane?》。似乎都在围绕着女性的欲望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美貌的流逝而逐渐无法被负担最终走向毁灭展开。然而不幸的因素是什么?如果说《Sunset Boulevard》Norma的崩溃揭示了时代前进的脚步抛弃了曾今的宠儿的悲剧,在《What Ever Happened To Baby Jane?》无论戏里戏外都在戏谑着女性的职场困境以及女性作为客体无法摆脱被凝视的宿命。那么在《A Streetcar Named Besire》里我们究竟能看到什么?

(不想以原著中所展示的少数群体角度来看待,仅将Blanche视作女性角色,整个故事是一出父权压迫下女性走向毁灭的故事)


美国南北战中后,南方经济受到重创。南方人依旧活在早已习惯了的温柔旧梦里,而当这个泡泡破开,Blanche不得不去投靠她所看不起的“现代人”,而这注定了她的格格不入与脱节将她甩向深渊。


女性的道德自省成为一种精神内耗。

早年观看国产电影《万箭穿心》对片中宝莉悲惨的遭遇印象深刻。宝莉过激的言论导致出轨的丈夫自杀,而丈夫的离世所带来的连带影响成为宝莉万箭穿心的根源。宝莉以一种苦行僧的方式前行在人生的道路上,而这样的道德自省无疑是折磨人心的。如果说宝莉的言论是利剑快速地了断了丈夫的性命,那么宝莉儿子的言论就是上千发射向心头的已经生锈的箭,但宝莉的儿子丝毫没有一丝愧疚感甚至心安理得接受宝莉的养育。

我不否认Blanche的言论导致爱人自杀,可Blanche作为一个同妻确实很惨。如果说Blanche的言论应该付出代价,Stanley那恶毒的言论加速了Blanche崩溃是该可耻的,他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Blanche的精神状态由于她长期的自省而逐渐走向崩溃,应激反应、幻听、噩梦。她在道德自省里不断地迷失自己。

说到妻子对丈夫的蔑视,想到《鄙视》一书中,男人那懦弱的行为、面对妻子(被上司觊觎)视而不见、对于已经呼之欲出的事实否认、到最后依旧合理化自己的行为认为妻子不应该不尊重自己,而在整个故事中男人对妻子的批判、蔑视是密集的而男人的优越感也在对妻子的蔑视中尽显。当然最后这本书死去的竟然是妻子,我真的要疯了,为什么总是女人得到坏结局?


波伏娃曾在《要焚毁萨德吗》一书中认为:

“他们试图从象征意义上在床第之间复活他们所怀念的那种境遇,即独自享有主权的封建独裁君王的地位。”

“在做爱的时候没有一个男人不想成为专制君主。暴君统治的沉醉直接导致残忍,因为这个放荡子通过虐待为他服务的对象,体会到一个强健的人在挥洒自己力量时所能品尝到的所有魅力;他在统御着,他是个暴君。”

“多亏了她(指萨德的妻子对于萨德的无条件依附),他不仅能够将作为丈夫、父亲、贵族的角色与他的快乐协调起來,还确立了淫邪恶行对于好意、热忱、忠诚、体面的显著优势,通过使婚姻制度和所有夫妻间的美德服从于他想象与感官的任意交为,他出色地对社会加以嘲弄。”

Stanley不是一个性虐狂,但家暴和强奸比性虐更可耻。

尽管是个人渣,但Stanley依旧是“长相帅气的”。他身上的特征多么阳刚,健硕的肌肉,粗旷的嗓音和不羁的生活方式,他即是一个具象化的父权。他要有绝对的话语权,最起码在他家里;他认为妻子的财产即是自己的,然后又说“我的也是你的(反正我也没有财产)”;他性别歧视到骨子里,在外人面前也没有尊重自己的妻子;面对精神状态有问题的人,他不断将对方逼向崩溃而得意;他强奸了Blanche,但毫无悔意。

(强奸带着摧毁她人的目的,《The Damned》中那个恋童癖异装癖男人强奸了自己母亲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满,他要以这样一种方式毁了母亲。)

父权制合理化了阳具崇拜和荡妇羞辱。Blanche所展示的形象是一个崩溃的形象,她的自毁性是她在那样的状态下为数不多可以保持的选择权。Blanche的行为不是让世人批判说教的,而是让人反思其悲剧究竟因何而起。

回到第三点的论题,女性在男性凝视下陷入依附道德的自我束缚,即在圣女和荡妇间论证自己是圣女而非荡妇来获得短暂的尊重。事实上荡妇羞辱的威力远比揭发丈夫的不伦恋情、讥讽丈夫的懦弱更大。1935年,中国演员阮玲玉去世,这位传奇女星的离世向世人证明“人言可畏”。荡妇羞辱对于旧时代的女性是有致命性的打击,而当时大部分男性则不会因为私生活败坏而被批判再走向毁灭。

性是男人的话语权,在这项禁忌中女人不被允许享受、不被允许有主动的权利,一旦女性“像男性一样”享受性爱或者暧昧,对于女性的荡妇羞辱便随之而来。


我始终觉得人在自毁时产生的快感会让人误以为自己重新掌控了对于人生的话语权。

Blanche错误走进了象牙塔并认为这就是真实,随着越走越深她无法判断真实和幻想的边界。她依旧渴望得到他人的爱慕和尊重。最后她熄灭了,带着漂亮的谢幕,她走向了无人知晓的深渊。

“Whoever you are… I have always depended on the kindness of strangers.”

《饭》 1951

《浮云》 1955

在观看的过程中我有很多次联想到林芙美子在自己的作品中所表达出来的对于贫穷的恐惧以及对当时社会背景下所产生的对生活的消极对待。这与Tennessee Williams在这部作品中所表达的消极对待是相似的。如果说《浮云》中雪子所认为的“去海岛和兼吾重新开始”是她的生命后期的精神寄托,以及《饭》三千代最后选择逃避现实选择和丈夫回到家中并认为那样的附庸他人是幸福,这两者都是一种对于现实的否认以及对贫穷的恐惧;那么《A Streetcar Named Desire》也在不停地阐述这样的两种恐惧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中如何将Blanche推向崩溃。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柔软而没有话语权的人,她在被碾碎的过程中发出过怒吼,野蛮的言语和阴茎捅碎了她最后的理智,她跟着镜子一起碎了。

究竟是谁逼疯了Blanche?是无处不在的凝视批判和父权制。(无论这个电影在说女性或是同原著中隐晦表达的少数群体,她们都是父权制压迫的对象。)

 5 ) 俗世太过残酷,甚至容不下一个女人的梦

很早就听说过《欲望号街车》,但也只限于知道片名而已。直到今天,才得以看完全片。
我买的这张碟片封面上只有马龙白兰度一个人的半身肖像,强壮的身躯,凌厉的眼神,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这部片子的绝对主角就是他。
可是看了半天,都没有他的身影。直到史黛拉的丈夫出现。根据前面的铺垫,知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于是细看他的出场。可是,这是马龙吗?和那个教父的反差也太大了吧!看来,对于西方的电影,我还得好好地补课。
片子一直很沉闷,直到女主角从市场上买回一个中国灯罩,我才意识到片名中的欲望全部来自于费雯丽饰演的布兰奇。再联想到史丹利的粗暴,终于明白这部戏讲的是布兰奇和史丹利的冲撞,是精致和粗俗的对抗。同时,脑海中就冒出了关之琳主演的那部《做头》。越往下看,越觉得《做头》就是《欲望号街车》的上海版和现代版。

布兰奇是一位教师,也曾有一座庄园,她狂热地爱着她的丈夫艾伦。艾伦是一位诗人,除了写诗,他什么也做不了。在一次舞会上,她以极不诗意地方式对艾伦说:我轻视你。诗人受不了这个刺激,当场跑到大街上吞枪自杀了。从此,布兰奇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也许是因为寂寞,也许是为了找寻一份安全感,她不停地和身边的男人约会,甚至一度和自己的学生纠缠在一起。最终把自己搞得声名狼藉,无法在当地立足,只好去投奔新奥尔良的妹妹。
不料她的妹夫史丹利却是一个粗暴、功利的赌徒和酒鬼,动不动就砸桌子,打妻子。特别是当她确信布兰奇败光了妻子也应拥有的家产后,更是对布兰奇横眉冷对。布兰奇嫌弃史丹利粗俗和野蛮,也常常在妹妹面前说落他的不是。精致和粗暴在这里不断地交锋,虽然有妹妹史黛拉的居中调停,但精致的东西总是过于脆弱,经不起俗世的折腾。布兰奇一次次在史丹利的吼叫声中瑟瑟发抖。
即便如此,对浮华的渴望使得她无法向俗世低头。她精心打理着自己的服装,用蒸汽洗澡,迷恋细小的精致物品。条件虽然简陋,她仍旧固执地强调自己的隐私。在世俗的生活里找不到乐趣,就给自己编织一个又一个梦境,在虚幻里获得片刻的满足和安宁。然而时光流逝,风华难再。看看那个夏日的午后,百无聊赖的她竟然对一个邮差调起了情,让人无法不感叹半老徐娘的落寞。所以,当米屈向她送来玫瑰花时,她立即投入了对方的怀抱,却又不甘心就这么屈尊,所以对米屈总是欲拒还迎,欲迎又拒。即便在最后时刻,内心里明明渴望对方开口娶自己,仍然背地里骂对方不解风情。然而这俗世是如此残酷,竟然连这最后的避风小巢都不肯提供给她。史丹利向米屈揭露了她以前的放荡,米屈非常生气,认为她不贞洁,不配做他的妻子。被米屈拒绝的当晚,她神思恍惚,幻想着有一绅士来邀她上油轮度假,却被史丹利强暴了。她终于被别人当成疯子送进了疯人院。

和《做头》里的爱妮相比,布兰奇的确过于神经质了一点。可是,同样是陷于欲望的泥淖不能自拔,同样是不甘于向俗世低头,但爱妮抛弃一心对她的老公和还未成年的孩子,自私到让人无法容忍。而布兰奇,明显是俗世的力量过于残酷,导致了她的毁灭。除了同情和无奈,我们还能有怎样的感慨呢?

 6 ) 《欲望号街车》——解读美国物欲文明的核心代码

      她不得不离开深深眷恋的梦想庄园,搭上欲望号街车,然后换乘墓地号,在天堂广场站下车,开始一段背负全人类精神悲剧的生活。电影《欲望号街车》就这样开始了。费雯·丽饰演的女主人公布兰奇生长在20世纪的美国南方密西西比州一个没落的贵族之家。她拥有天生的美丽、高贵、才艺和优雅,从小渴盼完满幸福的诗意人生。她嫁给了一个自己钟爱的年轻而有才华的诗人。然而诗人逃避现实,无力挽救大工业时代代表南方贵族精神的梦想庄园一步步走向衰亡。有一天,布兰奇撞见丈夫正与另一个年龄较大的男人发生同性恋关系,她的美好的梦想第一次被现实的疯狂所击碎。
      身为诗人的丈夫无法承受妻子的冷漠,愤恨和讥嘲,终于用手枪洞穿了自己的喉咙,率先一步结束自己梦想、欲望与死亡恐惧纠缠的人生。从此,成为寡妇的布兰奇不再具有单纯的无杂质的梦想,她被丈夫的精神失落和死亡恐惧感所传染。然而面对不再美好的家庭、现实与人生,神经受到刺激的,在现实面前柔弱无力的布兰奇只有到新的爱情中寻找梦想的幻影和生命的归属感。然而在这个爱情已经沦为欲望的时代,年轻美貌的布兰奇自然沦为欲望和享乐的对象,在一次次的爱情游戏中变得声名狼藉。几年过去了,青春的消逝使布兰奇无法再成为男人们争相猎艳的对象,孤独和失落加深了她对生命衰亡的恐惧和对少女时光的怀恋。布兰奇不惜勾引校园里一个17岁的男孩以维持自己可怜的幻想,男孩的父亲告到了学校,使得布兰奇遭人唾弃,失掉了教师的工作。布兰奇一直渴望一种灵肉合一的完满人生,然而现实中灵肉分离的世界使她身心疲惫,一步步走向精神分裂的边缘。同时,虚荣的生活使得白兰琪耗尽了家产,不得不卖掉梦想庄园还债,然后投靠远嫁新奥尔良的妹妹。
      这是一个号称人间天堂的现代工业城市,现代人埋葬了古典、优雅、诗意、田园的旧梦,打算在新式的美国之梦中创造极乐的幸福。然而布兰奇看到的却是一幅幅在生存和欲望中挣扎,不幸而麻木的生活景象。工人们的住宅肮脏不堪,拥挤简陋。工作之余男人们的生活便是日复一日的喝酒、说笑和打牌。夫妻之间争吵,打架,再重新合好。布兰奇虽然在现实中遭受到种种的打击,但是始终怀抱着对精神生活本能的追求,保藏着对诗意人生的天真梦想。她动手改自己被安置的狭小空间,撒香粉,安装门帘,用纸罩装饰电灯,用收音机收听音乐,力图使身边的一切变得美丽、优雅。马龙·白兰度饰演的布兰奇的妹夫斯坦利是一个现代工业社会塑造出来的精神简单、性情粗暴、自私无情、欲望强盛的男人。他将布兰奇的优雅姿态讥为矫揉造作,对她卖掉庄园却没有带来一分钱心怀不满。为了调查布兰奇的财产情况,斯坦利竟打听出布兰奇声名狼藉的丑闻。这时,常来斯坦利家打牌的一位单纯、善良的工友米奇为布兰奇与众不同的谈吐和优雅所倾倒,布兰奇也希望能够嫁给他,不再寄人篱下,重新开始一段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然而,斯坦利毫不留情地一次次向米奇揭露布兰奇的过去,破坏他们的结合,米奇发现布兰奇并不是想象的那样纯洁、年轻、规矩、完美,终于打消了娶她为妻的愿望。
      布兰奇想像妹妹一样对现实妥协,渴望抓住自己最后的美丽,过一种简单平静的生活,可是连这样最基本的幸福都被残酷的现实击碎了,如果说宁静优雅的梦想庄园正在被欲望的时代所侵蚀而衰落,工业化的极乐世界则已经完全被欲望所吞噬,成为弱肉强食、毫无同情心的生存丛林。布兰奇的精神进一步陷入绝望和恍惚的状态。她在神经质的幻想中自我欺骗,让自己相信有一位富豪邀请她一起坐豪华游艇到加勒比海远游。然而斯坦利却认为这是自命不凡的说谎,连布兰奇最后编织的幻梦都要无情地戳穿。甚至,趁妻子在医院生产的间隙乘着酒醉强暴了布兰奇。布兰奇看不起斯坦利的粗俗,没有教养,斯坦利却运用现代社会训练出来的冷酷无情毁灭了布兰奇的一切。布兰奇琪终于彻底的疯了。她整天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镜子试穿箱子里那些外表华丽镶着假宝石的衣服,心情激动地等待富翁的电话。然而她等来的却是精神病院的两个医生。当女护士想要把她带走时,发现并不是她要等的富翁,布兰奇激烈地反抗,但很快被制服,跪倒在地上。这时,男医生绅士地,温和地拉她站起来,布兰奇竟停止了反抗,站起身,挽住医生的手臂,说出那句意味深长的台词:“不管你是谁,我总是依赖陌生人的善心。”布兰奇挽着陌生男人的手臂优雅地走出了屋子。她带着最后的优雅和梦想走向了精神病院。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精神是否清醒。布兰奇的妹妹痛哭失声,米奇愧疚不已,然而另一个牌友却又在嚷着开始新的牌局了。
      我们的文明,每天都在上演着残酷而野蛮的悲剧。我们的一生,始终如在看不见的驶向墓地的列车上,我们带着死亡的恐惧和生命不安,或者沾沾自喜,麻木不仁,徘徊在梦想、欲望、现实、安乐、疯狂的旅途。剧中反复出现一个叫卖葬礼用的锡纸花的瞎眼墨西哥女人。剧作家显然地在用这一形象来隐喻死亡。死亡的恐惧和生命的不安始终萦绕着那些敏感的现代人的心灵。我们从梦想出发,途中被欲望引诱,捕获,摧残,同化或毁灭,一步步走向精神的毁灭和最后的消亡。我们从精神的家园被流放到生存的丛林。我们失去了信仰、梦想、爱情、慈悲、诗意、高雅、自我的存在,陷入虚无、务实、自私、冷漠、无聊、低俗、自我的异化。这是生活的悲剧、灵魂的悲剧、时代的悲剧、历史的悲剧,所有被流放的现代人的悲剧。也许,疯人院倒是布兰奇这个无法在日益世俗化、贫乏化、丛林化的世界立足的女人更好的归宿。
     《欲望号街车》让费雯·丽继早年出演的《乱世佳人》之后第二次荣获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然而这两部电影都让这位可敬而天才的伟大演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拍《乱世佳人》时需要的红色尘土使费雯·丽患上了困绕她终生并于53岁时致她于死地的肺结核。拍完《欲望号街车》,费雯·丽则直接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治疗。当时,费雯·丽正遭受着事业和婚姻的双重危机,精神早已出现狂躁和混乱,这部电影无疑渗透了她真切的情感体验。然而,费雯·丽完美投入,出神入化的表演却加剧了她神经脆弱和分裂的病情。这部电影是由导演改编自田纳西·威廉斯的同名舞台剧。当《欲望号街车》的舞台剧在罗马排演时,大导演卢奇诺·维斯康蒂对威廉斯说:布兰奇就是你。这位美国著名的同性恋剧作家正是出生在南方一个没落的世家,他的父亲已经沦为一位制鞋匠,母亲一生都在喋喋不休地在怅惘怀恋过去少女时代的美好优雅,那个最理解他的艺术追求,企盼诗意人生的姐姐19岁就精神分裂,后来一生都呆在精神疗养院。家族往昔的荣耀和今朝的不幸一直撕扯着威廉斯的心,这种影响了他的整个文学创作的一生。威廉斯年轻时为了艺术的梦想逃亡父亲安排的做鞋匠的命运,历尽坎坷,终于功成名就,后来又纵欲无度,追逐男孩,晚年众叛亲离,而且患了抑郁症,进过精神病院。最后,在一家旅馆里想用瓶盖盛几粒安眠药服用,结果瓶盖不慎掉入喉咙中,窒息而死。威廉斯的人生正是一个从梦想到欲望再到死亡的硌。他的大多数剧本都在反复地吟唱着人性的,历史的,精神的挽歌。
     《欲望号街车》早已成为世界电影史上的经典。而那辆看不见的欲望号街车早已辗过作家威廉斯的一生,穿过赏费雯·丽的一生,驶过代代观众的人生。无论作者、演者、观者、未观者,现代人注定无法逃脱从梦想到欲望到死亡的命运。当欲望号街车驶入我们的生活之时,但愿我们的心灵不被欲望彻底地遮蔽,但愿我们时常听见叫卖死亡之花的声音,明白另一辆看不见的墓地号列车正在一刻不停地载着我们奔向死亡。生命的清醒有时候叫人痛的难以承受,然而,也许只有那样的清醒,才能引导我们,引导现代人,引导全人类步向更加美好,真诚,无憾,纯粹的人生。
      一九四七年十二月三日晚。《欲望号街车》在纽约戏院公演,一夜沸腾。剧中所表现的家庭暴力、酗酒和强奸等场面引起观众的广泛争论,当时默默无闻的“方法派”演员马龙·白兰度在剧中扮演斯坦利一角,他的粗野的演剧风格、玩世不恭和骄横跋扈的舞台形象,使习惯了温文尔雅的美国观众十分反感。不过,评论界却对该剧一致叫好,最终将普利策戏剧奖和纽约戏剧评论奖一起授予该剧。这是剧作家田纳西·威廉斯继《玻璃动物园》后的第二部作品。它的悄然出现和一夜成名,从此改变了美国话剧舞台的平庸局面,此后,这部有关性焦虑和阶级碰撞的舞台作品被美国和世界各地的艺术家不断上演,一再诠释,成为家喻户晓的经典、“美国的《哈姆雷特》”,作品的名称“欲望号街车”,也随着大众媒介的渲染被广泛使用,成为解读美国物欲文明的核心代码。

 短评

卡赞代表作,威尼斯评审团大奖。1.费雯丽与白兰度反差鲜明的伟大表演,体验派与方法派的对决。2.破碎之镜=强暴暗示=幻梦消散=虚荣与谎言的崩解=灵魂死灭。3.剧本极佳,隐晦多义,过往轨迹逐层揭示,又留有开放空间。4.黑白光影与明灭街灯。5.卖丧葬花的老妪。ps:脑补同为体验派的阿佳妮如何演。(9.0/10)

8分钟前
  • 冰红深蓝
  • 力荐

白兰度就是个迷人的胚子 妈的!

12分钟前
  • Wendy
  • 还行

犯贱的妄想狂VS装逼的种马,欲望对欲望,两败俱伤。将为人母的离不开动辄家暴的丈夫,中年男离不开母亲的照顾,自觉站在制高点上的禽兽不如,自觉是文艺女权的热切渴盼着一切男性的恭维,生活本身就是一辆欲望号街车,所有人都被牢牢绑在座位上。电影拍得非常讲究,方法派的大胜利,配乐够喝一壶了

17分钟前
  • 柴斯卡
  • 推荐

有点受不了舞台剧式的表演方式....

19分钟前
  • tavico
  • 还行

Blanche在各种意义上都具有“时代与阶级的局限性”,她必须永葆青春美丽,再践行矜持兼顾情调的淑女美德,从而攫获一份男人的敬重与爱意,就完满了……否则她就一无所有。这种生命态度在古今中外都是女性悲剧的制造机,妹妹反倒活得明白,容貌与家世都会变迁,要么别自命不凡,要么别孤注一掷。

23分钟前
  • 婆罗洲1834
  • 推荐

没有经历过布兰奇的那种痛苦,怎么知道费雯丽演出的伟大?

24分钟前
  • 吴秉翰
  • 力荐

一个活在过去的诗性人儿最终只能在疯人院渡过余生。

27分钟前
  • 诺顿家的花儿
  • 推荐

马龙白兰度是美,美到我觉得费雯丽长得也就一般。。。。

31分钟前
  • momo
  • 推荐

社會是怎樣逼迫那些敏感而又不想循規蹈矩的人走向毀滅

32分钟前
  • 弥亞
  • 还行

Leigh把Blanche演得太好太好太好了 好到让人心痛。Leigh能让人从这样一个角色中看到自己的部分影子 实在可怕。欲望 虚荣 谎言 这些伴随女人一辈子的词汇 如此集中尖锐地迸发出力量。

33分钟前
  • GREY dreams
  • 力荐

要我也会把她赶出去。。。。。

37分钟前
  • neeeeeverland
  • 推荐

如果不是费雯丽,大部分人会讨厌死矫揉造作的布兰奇;如果不是白兰度,大部分人会恨死粗鲁暴力的斯坦利。

38分钟前
  • 玄蠊子
  • 力荐

时代的铁骑无情驶过,不合时宜的人只能苟且偷生;费雯·丽把这个神经质的自欺欺人的却又可怜兮兮的白兰琪刻画的入木三分,对戏的白兰度也是不落下风,野性又直接的斯坦利的存在恰是白兰琪的对立面;夜景黑白摄影教科书。

40分钟前
  • 托尼·王大拿
  • 推荐

穿背心的白兰度好帅,穿西装的白兰度好帅,穿睡衣的白兰度好帅,穿背带裤的白兰度好帅,穿花衬衫的白兰度好帅,衣服撕烂掉的白兰度好帅,不穿衣服的白兰度好帅,抱头哭着求老婆回来的白兰度又帅又萌。【醒醒秃子

41分钟前
  • 生煎馄饨秃子
  • 推荐

经典哪~他们告诉我搭乘一辆名为欲望号的街车,换车去一个叫做墓地的地方,再坐6条街区,到天堂乐土下车。

42分钟前
  • 眼角的花朵
  • 推荐

看底下前五名的影评,没有一个提到内战后南方拒绝改造导致社会贫困、美国地缘政治等,全是什么爱情、迷惘。灵魂、脆弱、华丽。所以我一直觉得从历史、政治的角度/老师讲电影远比中文、艺术系讲得好,因为真正打动人的不是技术而是人性呐。硬是要观众对艰涩的技术感同身受和舍本逐末南辕北辙有何区别?

46分钟前
  • 东林君
  • 推荐

一个无家可归的、不自重的、做作的、搬弄是非的、爱慕虚荣的、自欺欺人的不幸女人的悲惨故事。

47分钟前
  • Ex
  • 推荐

舞台剧各种即视感,一个被欲望毁灭的故事。野性、暴烈的白兰度帅得惨绝人寰,足以让任何人为他粉身碎骨。费雯丽除展示不朽演技外在他面前简直成了个柴火妞...

50分钟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 力荐

不管你是谁,我总是依赖陌生人的好心肠。——这句台词是无奈是刺痛也是挖苦,透着无尽的悲凉。

55分钟前
  • V
  • 力荐

文艺青年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被生活打败。坚持前行,才是众人的女神。倒下来,就成了女神经病。结尾看得我挺难过,时刻警示自己。

58分钟前
  • 时间的玫瑰
  • 力荐

返回首页返回顶部

Copyright © 2023 All Rights Reserved